穿越函谷关时被守将扣押,我只好搬出21世纪物理知识冒充道家传人。
被迫与李耳论道三天,我用熵增解释无为,用量子纠缠阐述阴阳。老头眼神越来越亮,
突然扯过竹简狂写:“道可道,非常道——原来如此!”写罢掷笔大笑,青牛踏紫云而来,
关令尹喜目瞪口呆看着老者虹化飞升。现在全关将士跪求我继续讲“道”,
而我只想找回被李耳顺走的手机——里面有《道德经》全文注释啊!
——————————————————————1:函谷关的城墙是黄土夯成的,
在正午的毒日头下蒸腾起一股焦躁的土腥气。我被两个披甲执戟的军士反拧着胳膊,
半拖半拽地弄进城门楼下一个阴凉的土洞里,膝盖一软,重重砸在硬实的地面上,
激得尘土飞扬。“将军,巡哨在关外五里处的野棘丛里抓到此人。”一个军士粗声禀报,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后颈,“形貌古怪,言语聒噪,搜其身,无符传,唯有此……奇物。
”那被称为“将军”的汉子,穿着一身染尘的皮甲,面皮黧黑,
眼神像两把刚在磨石上开过刃的短刀。他没看我,先伸手从军士捧上的木盘里拿起我的背包,
粗大的手指捏着拉链头,来回扯动,又掂了掂分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随即,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那件印着巨大卡通火箭的T恤,破洞牛仔裤,
还有脚上那双沾满泥泞、颜色刺眼的运动鞋。“细作?”他声音不高,
带着久居人上的沙哑和不容置疑。我嗓子眼发干,心脏在肋骨后面撞得像要突围。
“不……不是!将军明鉴!我是……是旅人!对,旅人!迷路了!”汗水顺着额角流下,
蛰得眼睛生疼。这见鬼的穿越,
把我从舒适的考察队直接扔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古战场,连个缓冲都没有。“旅人?
”将军嗤笑一声,把背包扔回木盘,发出沉闷的响声,“何处来?往何处去?符传何在?
”他逼近一步,阴影笼罩下来,“函谷关,非是任人来去之地。说不清楚,便是奸细,按律,
斩。”那个“斩”字像一块冰,顺着我的脊椎滑下去。完了。
跟这帮脑子里只有军法和砍头的古代大兵,怎么解释相对论、量子力学或者时空紊乱?
说我来自二十一世纪?他们大概会认为我疯了,然后更快地把我推出去砍头。
求生欲像肾上腺素一样在血管里疯狂分泌。电光石火间,
我瞥见这土洞壁上挂着一卷不知是地图还是兵符的帛书,
角落里还散落着几片或许用于占卜的龟甲。一个荒谬绝伦,
但可能是唯一活命的念头猛地蹿了出来。“我……我乃……”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声音不抖得太厉害,“乃问道之人!”洞里静了一瞬,
连按着我的军士力道都松了些许。“问道?”将军眯起眼,审视着我,
像在打量一头会说人话的牲口,“问何道?”“大道!”我豁出去了,
脑子里拼命搜刮着过去为了泡文学院妹子而硬背下来的那点东西,混合着科普读物里的名词,
“闻听关令尹喜大人,善观天象,通晓玄机,更闻……更闻有圣贤李耳先生,或将途经此地,
欲西行隐世。在下不才,愿以胸中所学,与圣贤论道!”我把“李耳”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老天爷,历史课千万别是体育老师教的,时间点可千万要对上啊!将军脸上的怀疑之色更浓,
但眼神里那杀伐之气,似乎淡了一丝。他盯着我,半晌没说话。空气凝滞,
只有洞外风吹旌旗的猎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操练口令。就在我几乎要瘫软下去时,
一个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哦?竟有人于此地,欲与老夫论道?
”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那是一个清癯的老者,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
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葛布深衣,手里拄着一根普通的木杖。他站在那里,并不高大,
却仿佛自带一种奇异的场,让这充满兵戈之气的土洞瞬间安静下来。连那位黑脸将军,
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收敛了凶悍之气。老者目光落在我身上,平静,深邃,像两口古井,
映不出丝毫波澜,却又好像能看透一切。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李耳?老子?真让我蒙对了?
“先生。”将军对着老者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老者微微颔首,缓步走近,
目光扫过木盘里的背包,又回到我狼狈的脸上。“此子言欲论道?”他问将军,语气平淡。
“此人形迹可疑,无符传,口出狂言……”将军回道。老者抬手,止住了将军的话。
他看着我:“汝,欲论何道?”完了,正主来了。我这点半吊子东西,能跟道家始祖论道?
简直是班门弄斧,不,是蝼蚁撼树。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晚辈……晚辈以为,道……或非虚无缥缈之说。天地运行,
万物生灭,自有其……其律。”“律?”老者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说来听听。
”我脑子飞快转动,物理,物理,用物理解释!“敢问先生,可曾观水?水无常形,
处下不争,利万物而无言。此近乎道否?”老者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继续:“然水之就下,非其愿就下,乃……乃势使之然。如同高山坠石,
非石欲坠,乃有力牵引之。”我顿了顿,搜肠刮肚想着“引力”用古语该怎么表述,
“天地间,存有无形之力,维系星辰,引物向下,或可称之为……‘场’?”“场?
”老者重复了一遍,音节古怪。“对!一种无处不在的……存在。”我比划着,
试图描绘那种非物质的相互作用,“万物皆在此场中,受其影响,亦影响着场。
如同……如同投石入水,涟漪扩散,扰动全局。”老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没说话,示意我继续。我稍微有了点底气,开始胡诌,
把物理学概念往道家思想上硬套:“又如,世间万物,看似有序,
实则无时无刻不在走向无序。譬如一座泥塑,风吹日晒,终将复归尘土。此过程,不可逆转,
如同……如同时间之矢,只往一个方向流逝。此或可称之为……‘熵增’?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或许并非冷酷,而是此‘熵增’之律,无所偏私。所谓无为,或许并非不为,
而是明了此律,顺势而为,不强逆此……此大势?”我说得磕磕巴巴,
冷汗浸湿了后背的火箭图案。这些东拉西扯的东西,我自己都觉得牵强。老者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地面,仿佛那夯实的黄土里藏着宇宙的奥秘。洞内一片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许久,他抬起头,眼中那古井无波的水面,似乎起了细微的涟漪。
他对着那黑脸将军摆了摆手:“尹喜,此子……暂且留下。”尹喜?他就是关令尹喜?
我愣了一下。尹喜显然有些犹豫:“先生,此人来历不明……”“无妨。”老者,李耳,
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辟一静室,备些清水淡食。老夫,欲与此子长谈。
”他转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惊慌失措的脸。“汝所言,‘场’,
‘熵增’……甚为有趣。”他缓缓道,“且细细道来。”我的心沉了下去,
又有点荒谬地飘了起来。活命的机会,似乎有了。可接下来这三天的“论道”,我该怎么熬?
---所谓的静室,不过是函谷关城墙高处一间废弃的望楼,四壁透风,
能听到关外黄河遥远的咆哮。一张粗糙的木榻,一张缺了角的矮几,几只盛水的陶碗,
就是全部陈设。李耳就坐在我对面,脊背挺直,像一株生长了千年的古松。
尹喜安排了两个军士守在门外,名义上是护卫,实则是监视。第一天,我们论“有无”。
老子问:“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汝以‘场’解道,此‘场’,
是有是无?”我头皮发麻,努力回忆着量子场论和真空涨落。“先生,‘场’或非有,非无。
如同……虚空。”我指着窗外,“看似空无一物,然其中,无时无刻不在生灭变化,
有微粒忽生忽逝,借能量,复归虚无。此‘场’,乃万物之基态,看似无,实含万有之潜能。
‘有’生于‘无’,‘无’亦蕴于‘有’。”我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比喻,“如同种子与大树。
种子看似微小近于无,然其中已具大树之全体信息、结构、生命力。此‘信息’,
或可比拟为‘道’之一种体现?”老子沉吟,
手指在陶碗边缘缓缓摩挲:“信息……潜能……基态……”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像夜空中划过的第一颗流星,短暂却耀眼。第二天,我们论“阴阳”。
老子言:“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相生相克,流转不息。
”我立刻想到了波粒二象性,想到了量子纠缠。“先生,阴阳或可比拟为……光。
”我搜刮着词汇,“光,时而如波,弥漫扩散,相互叠加干涉,可谓之‘阴’;时而如粒子,
一颗颗,独立存在,可谓之‘阳’。观测之前,光乃波与粒之叠加态,非阴非阳,亦阴亦阳。
此或近乎‘冲气’之态?”老子目光灼灼,示意我继续。我胆子大了些,
想到哪里说哪里:“更有甚者,两个……两个微小之物,纵相隔万里,亦可瞬间感应,
一者动,另一者必动,如同……如同阴阳两极,遥相呼应,超越时空限制。
此或可称之为……‘纠缠’?阴阳之间,或许并非简单的对立转化,
更有此深层、瞬时的关联,是为‘和’之根本?
”“纠缠……叠加……”老子低声咀嚼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眼神越来越亮,
那古井般的瞳孔里,仿佛有星云在旋转、生灭。他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俯首沉思,
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划动,像是在演算着什么。第三天,我们论“无为”与“自然”。
这是最关键,也最让我心虚的一天。前两天的“高论”已经耗尽了我的存货和急智。
老子问:“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
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汝以‘熵增’解‘无为’,何解?”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
“先生,‘熵增’乃宇宙之铁律。譬如一间屋室,若不加以整理清扫,必日趋混乱,
此乃自发之势。人力强行整理,逆此势而行,需耗费能量,且终将复归于乱。所谓‘无为’,
或许并非躺倒不为,而是明了此‘熵增’大势,不妄图以有限之人智人力,
去强行规定、控制万物之自发秩序。如同……治水,堵不如疏。顺应水之就下之性,引导之,
而非强行筑堤阻拦,此或近乎‘无为而无不为’?所谓‘道法自然’,即是法此客观之律,
而非主观之臆想。”我一边说,一边偷偷去摸口袋里的手机。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万一,
万一里面存的《道德经》注释能给我点提示呢?可手指触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裤兜。手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