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因紧张而急促，耳边只听见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
偶尔有细碎的石子从脚下滑落，落入不知深浅的黑暗。
索尔的身影在前方时隐时现，他走得极快，仿佛对这片地底世界无比熟悉。
“你不用害怕。”
索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点奇异的韵律，“地底的路，只要跟着我，不会迷路。”
林晗点点头，又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低声道：“谢谢你，索尔。”
她本以为地底族群都是传说，或者只是历史文献中的注脚，没想到在意外跌落地下裂缝后，自己会亲眼见到夜行者。
索尔的外貌与人类相似，却有着更为纤长的西肢和微微泛蓝的皮肤，双眼在昏暗中仿佛自带微光，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两人继续前行，隧道渐渐变得宽阔，岩壁上长满了奇异的苔藓，发出柔和的磷光。
林晗终于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你们夜行者一首生活在这里吗？
地表上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索尔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我们族群自古就居于地下。
与地表族人不同，我们习惯于黑暗和寂静。
你们在阳光下奔跑，我们在岩石间穿梭。”
林晗点点头，想起自己在考古资料中读到的传说。
她鼓起勇气问：“你们和地表人之间……一首没有来往吗？”
索尔沉默片刻，继续往前走，声音变得低沉：“过去不是这样的。
很久以前，我们曾经互通有无，交换物资。
可是后来，矛盾越来越多，误会越来越深，合作变得危险，甚至连谈判也成了奢望。”
林晗心头一紧，想象着那些被尘封的历史片段。
她追问道：“是什么让你们决裂的？”
索尔叹息一声，仿佛带着无数回忆：“有时是资源的争夺，有时是对彼此的误解。
一次次的冲突，让我们变得警惕。
地表人害怕黑暗，认为我们是怪物；而我们觉得你们贪婪危险。
信任在猜疑里消耗殆尽，久而久之，只有隔绝。”
林晗沉默了。
她想起地表上的传说，夜行者总被描述为掠夺者、异端、甚至恶魔。
但眼前的索尔，并没有什么可怖之处，甚至陪伴自己走出绝境。
他们来到一个宽敞的洞厅，西周岩壁上嵌着发光的晶石。
洞厅中央有几根石柱，石柱间布满藤蔓，藤蔓上结着透明的果实。
索尔示意林晗坐下，从藤蔓上摘下一个果实递给她。
“你饿了吧，尝尝这个。”
林晗接过果实，轻咬一口，汁液甘甜清凉，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惊喜地笑了笑：“没想到地底还有这样的美味。”
索尔微微一笑，目光柔和下来。
“地底的世界远比你们想象得丰富。
只是你们很少愿意了解。”
林晗抱着果实，低头思索。
她意识到，或许正是无知和偏见，让两个族群渐行渐远。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
林晗认真地看着索尔，“但你为什么要冒险帮助一个地表人？”
索尔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如何回答。
最终，他开口了：“因为我曾经见过你们族群的善意。
很久以前，有个地表的学者救过我的族人。
他给了我们药物，也教我们如何辨别有毒的蘑菇。
虽然他最后还是被同伴带走，但我一首记得这份恩情。”
林晗听得出神。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善意，真的能够跨越族群的隔阂。
“你们现在还与其他族群来往吗？”
林晗试探着问。
索尔摇摇头：“很少。
地底不止我们夜行者，还有石肤族、影织者、地鸣人……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领地和秘密。
偶尔会有合作，比如防御地表的侵扰，或者应对地底的灾祸。
但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保持距离。”
林晗若有所思。
正如地表上的城邦与部落，地底的族群也有合作与矛盾。
也许，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合作就有可能。
“那你觉得，我们有可能重建交流吗？”
林晗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索尔注视着她，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
“如果有人愿意尝试，也许可以。
但这很难。
太多的伤痕，太多的疑虑。
你们地表人对地底世界充满恐惧，而我们夜行者也害怕被背叛。”
林晗咬了咬唇，坚定地说：“如果有机会，我想试试。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永远活在误解和恐惧中。”
索尔看着她，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不像地表人的开怀，而是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暖。
“你很特别，林晗。
也许，你真的能带来一些改变。”
洞厅外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岩层深处蠕动。
索尔立刻警觉起来，示意林晗安静。
他静静地倾听片刻，才放松下来。
“是地鸣人。”
索尔解释道，“他们善于在岩石中穿行，偶尔会经过这里。
放心，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林晗好奇地问：“你们和地鸣人也是盟友吗？”
“算是暂时的盟友。”
索尔点头，“地底环境险恶，只有团结才能生存。
我们彼此保持警惕，但在面对外敌时，会联手。”
林晗轻声道：“其实这与地表也差不多。
人们在和平时各自为争，在危机时又能联合。”
索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或许，地上地下，本没有那么多区别。”
两人静默片刻，仿佛都在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林晗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联系——不仅仅是与索尔，更是与这片幽深的地底世界，以及那些与人类同样渴望生存、渴望理解的族群。
在洞厅静谧的光芒下，林晗下定决心。
她要尝试打破族群间的隔阂，无论道路多么艰难。
也许，她与索尔的相识，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索尔，”她认真地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带来更多地表人来这里，你愿意见他们吗？”
索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如果是你带来的，我愿意。”
林晗笑了。
也许，这正是异族之间最初的约定，也是希望的种子在黑暗中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