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裹紧了斗篷,悄然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巷里。
他的靴子踩过湿润的石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他将头低垂,生怕引起巡夜卫兵的注意。
安德烈原本并不属于这座边陲小镇。
他的姓氏在故乡曾是荣耀的象征,而今却成了流亡的印记。
三日前,他还是雷特家族的骑士。
三日前,他还拥有自己的盔甲与坐骑。
而现在,他只能依靠手中这柄生锈的长剑,和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希望。
小镇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羊膻味。
安德烈藏身于一家破旧的铁匠铺后,靠着墙喘息。
他的脑海里仍在回响着家族被陷害的场景。
高贵的父兄被冤枉为叛徒,族徽被剥夺,所有族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关押。
他侥幸逃脱,却失去了往日的一切。
“你没事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安德烈警觉地握紧剑柄,转身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女子站在月色下。
她身着粗布长裙,身材纤细,眉目间透着坚毅。
她手中提着一盏油灯,灯光映照在她的面庞,将她蓝色的眼睛染得明亮如水。
“我只是……迷路了。”
安德烈低声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女子轻轻一笑,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的口音和衣服都不像我们瓦朗镇的。”
安德烈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剑柄。
他己无处可去,只能赌一把对方的善意。
“我叫安德烈。
只是个流浪者。”
女子点了点头。
“我是伊莱恩。
我父亲是镇上的铁匠。
这附近不安全,你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下?”
安德烈本能地抗拒陌生人的善意,但伊莱恩的神情坦然,眼神里没有一丝疑虑。
他终于还是跟着她穿过后门,进入了铁匠铺。
屋里很温暖,炉火微弱地跳动着,映红了石墙。
伊莱恩递来一杯热水,安德烈低声道谢,接过水杯。
他的手微微颤抖,这些天的逃亡让他精神紧绷,几乎忘记了温暖为何物。
“你的剑,”伊莱恩指了指安德烈腰间的长剑,“它该修一修了。”
安德烈苦笑着将剑递了过去。
伊莱恩熟练地检查着剑身,轻声道:“家族被陷害了吧?”
安德烈的身子一震,抬头望向她。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的伤痕和焦虑不属于普通的流浪者。”
伊莱恩将剑放在铁砧上,开始细细擦拭。
“其实,我也不是普通的铁匠之女。”
安德烈愣住了。
他看着伊莱恩手中的剑,在烈火的照耀下闪着微光。
他忽然发现,伊莱恩的手指关节处有淡淡的茧,那是久握兵器留下的痕迹。
“你会剑术?”
安德烈试探着问。
伊莱恩点头,她抬起蓝色的眼眸,目光坚定。
“父亲教我打铁,也教我防身。
镇上最近很不太平,越来越多的官兵来搜查,许多人都在议论神迹的余晖。”
“神迹?”
安德烈低声重复。
“是的。”
伊莱恩小心翼翼地打磨着剑刃,声音低沉而坚定,“据说神迹遗失己久,但在西方边境出现了余晖。
有人在追逐它,有人则被它所害。”
安德烈沉默了。
他在逃亡的路上也听说过关于神迹的传言。
那是一份希望,也是一场灾难。
许多人为之疯狂,许多人因此丧命。
而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亡者。
炉火渐渐熄灭,伊莱恩将修好的长剑递给安德烈。
剑刃焕然一新,寒光闪烁。
“你想要什么?”
她忽然问。
安德烈握紧剑柄,低声道:“我想证明我的家族清白,重拾荣誉。
但现在,我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伊莱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相信荣誉吗?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
安德烈苦笑。
“我别无选择。
荣誉是我唯一的信仰。”
伊莱恩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思索。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黑暗的街道。
“你知道吗?
我有一个梦想。
我希望能有一天,镇上的人们不必再因为恐惧而活着。
不必担心家族被陷害,不必担心神迹带来的灾难。”
安德烈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温暖。
伊莱恩的话让他想起了家族的教诲,想起了那些失去的日子。
“如果你愿意,”伊莱恩回头说道,“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也许我们无法改变世界,但至少可以守护彼此的信念。”
安德烈久久凝视着她,终于点头。
“我愿意。”
夜色深沉,两人在铁匠铺的炉火旁坐下。
他们交换着各自的故事,安德烈讲述家族的冤屈与逃亡,伊莱恩分享镇上的变故与自己的忧虑。
两个陌生人在黑夜中找到了共同的信念——守护荣誉,追寻自由。
天色渐亮,安德烈走出铁匠铺,发现自己并不再孤独。
伊莱恩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
她的眼神中没有怜悯,只有坚定。
安德烈知道,自己的流亡之路还很漫长,但他己找到了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
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交织。
神迹的余晖或许仍遥不可及,但安德烈和伊莱恩相信,只要彼此携手,总会有光芒照亮前路。
瓦朗小镇的晨雾里,两个坚定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们的名字,将在命运的长河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