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窗边的位置,下巴搁在窗台上,望着操场上的同学跑圈。
刘与熠的马尾辫在阳光下甩出一道弧线,像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江竞川的心口。
"我日他妈。
"她低声骂了一句,从书包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想了想又塞回去——刘与熠最讨厌烟味,虽然现在她再也不会凑近闻了。
窗台上积了一层灰,江竞川用指尖在上面画了个笑脸,又立刻抹掉。
"翘课啊?
"周栖夏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江竞川头也不回:"滚。
"脚步声靠近,一罐冰可乐贴在她脸颊上。
江竞川猛地扭头,看到周栖夏歪着头看她,体育服领口敞着,锁骨处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不喝。
"她推开可乐,"怕你下毒。
"周栖夏自顾自地拉开拉环,气泡涌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他喝了一口,把罐子放在她面前:"现在放心了?
"江竞川盯着罐口的水珠看了两秒,突然抄起可乐泼在他裤子上。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洇开,周栖夏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爽了吗?
"他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你来干什么?
"江竞川把空罐子捏瘪,"找打?
"周栖夏在她前排坐下,反着跨坐在椅子上。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个虚假的天使光环。
"看你一个人可怜。
"他说。
江竞川冷笑:"用不着。
""还在想刘与熠?
""关你屁事。
"周栖夏突然前倾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江竞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着一丝可乐的甜腻。
"既然这么痛苦,"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要不要和我一起死?
"语气平常得像在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小卖部?
江竞川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嘲讽的哈哈大笑。
"周栖夏,"她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知道我爷爷奶奶多大年纪了吗?
六十六和六十五。
我爸在外面打工,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刚够交我的学费和他们的药费。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是死了,谁给他们换灯泡?
谁给他们扛大米?
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懂个屁。
"周栖夏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江竞川趁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听着,我和你不一样。
你想死是因为活得太容易,我得活着是因为有人需要我。
"她松开手,周栖夏的衣领上留下几道皱痕:"现在,滚。
"周栖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随你便。
神经病。
"江竞川转身往教室外走,"别耽误我上体育课。
"走廊上,她摸出兜里的香烟想抽一根,却发现烟盒空了。
正当她准备扔掉时,一张纸条从烟盒里飘出来:”吸烟有害健康。
——Z“字迹工整得令人恼火。
江竞川把纸条揉成一团,却听到身后教室传来"砰"的一声——周栖夏的椅子突然散架,他狼狈地摔在地上。
"活该。
"她小声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一下。
操场上,刘与熠正在和女生们打排球。
江竞川站在远处看着,突然一个球朝她飞来。
她下意识接住,听到刘与熠的声音:"竞川,传过来!
"江竞川怔了怔,用力把球抛回去。
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刘与熠手中。
"漂亮!
"有女生喊道。
刘与熠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和以前一样温暖,却又隔着什么。
江竞川站在原地,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碎裂。
远处周栖夏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可乐罐不知何时己经被捏变了形。
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另外半边隐没在阴影中,像一张被撕裂的面具。
"这才刚刚开始呢,江竞川。
"他轻声说,把变形的罐子扔进垃圾桶。
罐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砸在桶沿上,弹出来滚到了地上。
就像某种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