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的并非系统的研究,而是断续的观察和决绝的留言。
“七月初三,河漂子又多了一具,是上游李家庄的。
捞上来时,浑身缠满黑丝藻,捞尸绳都割不断。
不对劲,这绝不是寻常溺死,藻似活物。”
“七月十五,中元节。
昨夜观星,煞气冲犯井宿。
井主水,主暗昧幽冥。
源头…怕就是在后山那阴尸窟里。
老辈人说那洞通着地下阴河,看来不假,只是河里淌的,怕不是水,是别的东西。”
“八月初二,国栋今天来送米,眼神发木,跟他说话反应慢半拍。
靠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有股子去不掉的河水泥腥味。
问他,只说夜里睡不好,总梦到去河里洗澡,身子沉,醒不来。
我给他画了张安神符压在枕下,不知有用没用。”
“八月初十,封印松动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我用三牲祭过,效果甚微。
窟里的‘东西’不想再等了。
它在主动召引‘活尸’,范围不再限于河边,村里喝水井的人,怕是也开始受影响。”
“八月十二,准备了些东西,藏在老地方。
若我三日内未归,便是栽了。
后来者切记:阴尸窟非善地,入者需持‘镇物’,心志不坚,必被其所乘,沦为行尸走肉。”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一天的日期,正是三年前爷爷陈老拐走进阴尸窟,再未归来的日子。
“活尸”、“封印”、“镇物”、“召引”、“老地方”……这些词汇在陈默脑中激烈地碰撞、串联。
二叔陈国栋那麻木僵硬的状态、村里死寂的氛围、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气、洞口新鲜的拖拽痕迹、夜晚诡异的脚步声,以及刚才看到的那个爬行的黑影……所有这些碎片,正被爷爷日记中的信息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爷爷并非简单失踪。
他是明知凶险,为了对抗阴尸窟里那个正在苏醒的“东西”,试图去加固某个古老的“封印”而主动进入的。
他失败了,或者至少未能完全成功。
而那个“东西”,并未被完全压制,它仍在活动,通过“水”和“藻”作为媒介,散播着它的影响力,将村民转化为受其控制的“活尸”。
那个“老地方”是哪里?
是阴尸窟内的某个特定位置吗?
“镇物”……陈默将随身携带的青铜铃铛和剥皮刀放在炕上,加上刚刚找到的青铜扣。
这些就是爷爷提到的“镇物”吗?
它们具体该如何使用?
他知道,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答案。
天一亮,他需要去拜访村里最年长的陈太公,也许那位经历过旧时代风雨的老人,知道一些爷爷笔记之外的事情。
他将日记本、青铜扣与铃铛、剥皮刀仔细收好。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己经无可回避地踏入了爷爷未能走出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