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份名叫“策划案终终终稿.v13”的文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眼睛。
我一遍遍地摩挲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那里的线头已经被我捻得起了毛。还有三分钟,
我就要拿着这份心血,走进那个被称为“灭绝师太”的沈总监的会议室。
空调风呼呼地吹着我的后颈,可我手心里的汗,却怎么也干不了。01会议室里,
空气冷得能结出冰碴子。我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个洞钻进去。“陆识安,你的策划案毫无价值。”沈清辞的声音不大,
却像冰锥子,一字一句地砸在我天灵盖上。她的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
那份我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东西,被她推到一边,像一堆废纸。
我听见周围传来压抑的、细碎的嗤笑声。毫无价值……我熬了多少个夜,
改了多少遍……我攥着裤缝的手指,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你整个人都像空气一样透明,
没有人能记住你做过什么。”她的语气更重了,目光却没落在我身上,而是穿过我,
定在我身后的白板上。透明人……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脑子。
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耳边的嘲笑声、键盘声、空调的嗡鸣声,
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走了。我猛地抬起头。哪成想,沈总监的目光依旧穿透我,
落在白板上,好像我这个位置,根本就是空的。周围的同事,也对我这里视而不见,
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我伸出手,在自己眼前用力挥了挥。手掌穿过了空气,
没有带起一丝风,也没有任何阻碍。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透明人,
我……我好像真的不见了。我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同事们一个个从我“身体”里穿过去,
没人有任何反应。会议室里的人走空了,只剩下沈清辞。她没走,而是站起身,
走到了我“消失”前站立的位置。她俯下身,捡起了一支笔。
那是我刚才紧张得掉在地上的笔。她捏着那支笔,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疑惑,
盯着我“站立”的那个空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了。
02我成了公司里的一个幽灵。我小心翼翼地在办公室里“飘”,紧张地搓着袖口,
生怕撞到谁。可他们都径直穿过我,好像我只是一团稀薄的空气。这种感觉,
比被骂成透明人还难受。我飘到沈清辞的办公室门口,玻璃门半开着。她正伏案工作,
眉头紧锁,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小山。阳光照在她身上,
给她那张总是冰冷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光。她接了个电话,语气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疲惫。
“嗯,我知道,尽量赶出来……好的,没问题。”挂了电话,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白色药瓶,拧开,又放下了,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那是个胃药瓶子。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她总是这么拼命……胃药都放在手边了,却连吃药的时间都没有吗?
原来高高在上的沈总监,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我那点说不出口的暗恋,
像潮湿角落里的藤蔓,不知不觉又长了一截。我多想能帮她分担一点,
哪怕只是给她换杯热水。可我,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正当我沉浸在这种酸涩的情绪里时,
茶水间的方向传来了我的名字。是秦烈。我飘过去,只见他正跟几个同事围在一起,
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那个陆识安,沈总监都说他透明了,估计过不了试用期。哼,
还想跟我抢风头?”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我策划案的草稿,说完,
随手就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是啊,沈总监那话,简直是判了死刑。
”我胸口一股无名火“噌”地烧了起来。秦烈!你这个小人!
我的策划案明明是你拿去改得面目全非,你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攥紧了拳头,
指尖冰凉,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他那张油腻的嘴脸。可我不能。这种无力感,
比被当众批评还要让人绝望。我搓着袖口,几乎要把那块布料给搓烂了。我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我要让秦烈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03客户会议室里,气氛有点僵。
沈清辞站在投影前,气质卓然,可我知道,她现在很麻烦。投影屏幕上,
最关键的那一页数据,一片空白。我隐身站在角落,心揪得紧紧的。“抱歉,
似乎出现了一点小插曲。请稍等片刻。”沈清辞的声音还算镇定,
但她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暴露了她的焦虑。“沈总监,我们时间宝贵。
”客户代表的语气已经带了些不耐烦。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客户席后方的秦烈,
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是他!果然是他搞的鬼!怒火和心疼交织在一起,
像电流一样穿过我的身体。我焦急地看着沈清辞,她强作镇定,
可那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被秦烈毁掉!我下意识地冲到她的桌边。
那份正确的资料,之前被我从秦烈丢弃的草稿里翻出来,一直被我捏在手里。我屏住呼吸,
趁着她低头翻找文件的间隙,飞快地将那几页纸塞到了她右手边的文件堆里。
她习惯用右手翻东西。沈清辞的手在文件堆里摸索着。下一秒,她的手顿住了。她的眼神,
微不可察地朝我“站立”的这片空白处瞥了一眼。只是一瞬,快得像我的错觉。然后,
她镇定自若地拿起那份我刚放进去的资料,翻开,声音恢复了自信和从容。
“感谢各位的耐心,我们继续。”投影上,缺失的数据和图表完美呈现。
客户代表们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她真的看到了吗?那个眼神,是巧合吗?
我站在原地,心跳得像打鼓。我无法确定,但我感觉,我们之间有了某种不言而喻的连接。
我的脸颊有点烫,这算不算,我第一次真正地“被她看见”?会议结束,客户满意地离开。
秦烈跟在后面,脸色铁青,低声咒骂着:“怎么可能?资料怎么会自己出现?见鬼了!
”我心里冷笑。见鬼?不,是你见鬼了。我是你的噩梦。会议室里只剩下沈清辞。
她整理完文件,没有立刻走。她转过身,若有所思地望向我刚才“站立”过的位置,
眉头微蹙,像在思考一个无解的谜题。然后,她的嘴角,
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只有我才能捕捉到的笑意。04从那天起,沈清辞变得有点奇怪。
或者说,她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奇怪。比如,我正对着电脑发愁,
一杯温水会不多不少地放在我手边。我抬头,正好对上沈清辞走开的背影,她像是路过,
随口丢下一句:“陆识安,脸色不太好,多休息。”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她怎么知道我渴了?是巧合吗?我捧着那杯水,掌心的温度一直传到心底。
这种“巧合”越来越多。我加班晚了,
她会让助理给我留一份晚餐;我因为一个方案愁眉不展,
她会“不经意”地把相关的参考资料放在公共区域,正好是我能看到的地方。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是不是发现我暗恋她了?不可能吧……这个念头让我脸颊发烫,
我紧张地搓着袖口,把那块布料捻得更薄了。直到有一次,我隐身状态下飘进茶水间,
听到了她和人事部经理的对话。“那个陆识安,你多关注一下。”是沈清辞的声音。“沈总,
他……有什么问题吗?”“我怀疑他心理压力过大,可能需要一些疏导。
你看看公司合作的心理咨询机构,有没有合适的。”我端着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心理健康?心理咨询?闹了半天,她不是发现我暗恋她,也不是察觉到我的能力。
她……她以为我病了?05秦烈又开始作妖了。
他把一个业内出了名的烫手山芋——“星梦乐园”的全案推广,硬是塞给了我们组。
理由冠冕堂皇:“这个项目难度大,只有沈总监带队才能啃下来。”办公室里,
我看着沈清辞紧锁的眉头,心里一阵烦躁。我太担心她了,一焦虑,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
我躲在角落,听见沈清辞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电话,像是在安排工作。电话挂断后,
我听见她低声自言自语。“陆识安最近压力很大,总是心神不宁……”她的声音不大,
却字字清晰地落在我耳朵里。“这个项目对他来说,或许是个锻炼的机会,
但也要注意他的情绪。”她……她还在为我担心。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
有心酸,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我本来想隐身去秦烈的电脑里搞点破坏,
让他自食其果。可听到她的话,我犹豫了。她希望我能得到锻炼。我不能让她失望。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我要用我的方式,帮她啃下这块硬骨头。不是直接搞破坏,
而是在关键的时候,给她提供一点“巧合”的线索。06“沈总,星梦乐园的项目,
我想试试。”当我在部门会议上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连秦烈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只有沈清辞,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惊讶,有审视,最后,她点了点头。“好。”接下来的半个月,
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白天,我像个正常的职场新人一样,搜集资料,整理思路,
被甲方骂得狗血淋头。晚上,等所有人都走了,我就进入“情绪迷雾”状态。
我能“飘”进甲方的会议室,旁听他们内部的讨论;我能“站”在最挑剔的负责人身后,
看清他真正的需求和痛点。每一次隐身,都像一次精神上的长跑,结束后,
我都会感到一阵阵发自骨髓的疲惫。但我把所有听到的、看到的关键信息,
都伪装成“灵感”和“巧合”,一点点地完善进我们的方案里。最终提案那天,
我们的方案让甲方惊艳。项目成功了。庆功宴上,沈清辞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陆识安,
做得很好。”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灯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眼神里,有赞许,
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意,还有一抹藏得很深的不易察ucue的担忧。我心里一热,
刚想说点什么,一阵眩晕袭来。我撑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我借口去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得吓人的脸,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白色。我搓着袖口,
心里第一次对这个能力,产生了恐惧。07我开始写日记。不是写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