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恩露抱着文件往工位走，路过茶水间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同事们压低的讨论声——大多是在说刚才时舟把开场机会让给她这件事，有人好奇，也有人暗里觉得“新人运气好”。
她没停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带，包里的提案文件夹边角被体温焐得发暖，就像刚才时舟那句“按思路说就行”带来的踏实感。
走到工位旁，东方恩露先愣了愣。
她的办公桌上，正中央放着一杯热拿铁，浅棕色的杯身裹着透明杯套，杯壁上斜贴着张浅灰色便签。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便签纸上投下细细的光影，连带着上面的字迹都显得软和了些。
她放下文件，伸手拿起那杯拿铁，杯壁的温度透过杯套传过来，不烫不凉，刚好能暖透微凉的指尖。
视线落回便签上，是时舟的字——清瘦有力，笔画间带着他一贯的严谨，却没写多余的话，只简单一句：“数据页三，标红处改。”
末尾倒是多了个意外的细节：用黑色水笔画了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咖啡杯，杯口画得有点歪，像是随手添上的，和他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完全不符。
东方恩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把便签小心地揭下来，对折后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
她记得早上打印提案时，特意检查了三遍数据，怎么还会有误差？
带着疑惑，她翻开文件夹，快速翻到第三页——果然，在“星途文旅2023年用户复购率”那栏，原本应该是“28.7%”的数字，被她多敲了个零，变成了“287%”。
她瞬间红了脸。
昨晚改提案改到凌晨三点，最后核对时眼皮都在打架，大概是手滑按错了键。
林姐早上匆忙看了遍没发现，她自己也没察觉，偏偏被时舟看出来了。
这人看着话少，眼睛却比谁都尖。
东方恩露赶紧打开电脑，调出原始数据表格，仔细核对后修正了误差，重新打印了第三页，替换掉文件夹里的错页。
做完这一切，她端起那杯拿铁，抿了一口——是她喜欢的无糖少奶，奶泡细腻，咖啡豆的焦香在舌尖散开。
她愣了愣，自己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喝咖啡的喜好，时舟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上次面试时，她随口提过一句“早上靠无糖拿铁提神”？
还是昨天在茶水间接咖啡时，他碰巧看见了她加奶的量？
东方恩露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
收拾好文件夹，她抱着文件走向时舟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隙，她能看见里面的场景：时舟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指尖夹着支黑色水笔，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他没系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皮肤，比会议上严肃的样子多了几分松弛。
办公桌上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全麦面包，包装袋随意地折着，旁边是一杯早就凉透的白开水。
看来他忙得连午饭都没好好吃。
东方恩露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时舟的声音：“进。”
她推开门走进来，把文件夹递到他面前：“时总，改好的提案，我核对过三遍，这次没问题了。”
时舟抬头接过文件夹，指尖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微凉，和她暖热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时舟很快收回手，翻开文件夹，目光快速扫过第三页，确认数据无误后，点了点头：“嗯，放这吧。”
他把文件夹放在桌角，视线落在她还端着的拿铁杯上，随口问了句：“咖啡还合口味？”
“啊？”
东方恩露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点头，“合、很合口味，谢谢时总。”
时舟“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资料，没再说话。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
东方恩露站在原地，没立刻走，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时总，您怎么知道我喜欢无糖少奶的拿铁？”
时舟写字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很难看出来吗？”
他指了指她的工位：“你桌上的咖啡杯，每次喝完都干干净净，没有残留的糖渍，杯底也没剩多少奶，不是无糖少奶是什么？”
东方恩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想起自己这两天喝完咖啡，都会把杯子洗干净放在桌角。
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也被他注意到了。
她瞬间觉得脸颊发烫，连忙说：“谢谢您，我、我先出去工作了。”
“等等。”
时舟叫住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饼干，推到她面前，“没吃午饭吧？
先垫垫肚子，下午还要跟林姐对接后续方案。”
那是一盒进口的黄油饼干，包装上印着可爱的花纹，和他严谨的风格格格不入。
东方恩露看着那盒饼干，又看了看时舟认真的眼神，心里像是被阳光晒过一样暖。
她接过饼干，小声说了句：“谢谢时总，您也记得吃点东西。”
时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重新低下头看资料。
东方恩露抱着饼干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忍不住低头笑了。
她捏了捏口袋里那张夹着便签的笔记本，又看了看手里的饼干盒，忽然觉得，在潮汐事务所的日子，好像比她想象中要温暖得多。
回到工位，她拆开饼干盒，拿出一块饼干放进嘴里，黄油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
她咬着饼干，打开电脑，屏幕上弹出林姐发来的消息：“恩露，下午两点会议室开会，对接星途文旅的后续执行，时总也会参加。”
东方恩露回了个“收到”，抬头看向窗外。
雾己经彻底散了，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她拿起那杯还没喝完的拿铁，又抿了一口，觉得今天的咖啡，好像比平时更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