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我成了地府顶梁柱

苏晓蹲在“往生扎纸铺”的门槛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感觉它比厉鬼的催命符还要沉重几分。

这是一张水电费催缴单。

末尾那个鲜红的、刺眼的“-300.5元”，让她本就所剩无几的阳气又泄了几分。

“祖宗们，”她有气无力地对着店里那些色彩斑斓的纸人纸马念叨，“你们谁要是能显灵，就去隔壁金店替我顺……不，是‘取’点金子回来应应急呗？

回头我给你们多烧几个俊俏的丫鬟小厮。”

纸人们静默无声，脸上是统一的、空洞的程式化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唯有角落里一个半成品的金童，因为昨晚苏晓打瞌睡，点歪了一只眼睛，此刻正斜睨着她，仿佛在嘲讽她的异想天开。

往生扎纸铺，传承到她这一代，据说有沟通阴阳之能。

可苏晓除了扎出来的纸活儿格外逼真、偶尔会自己动一下之外，最大的“传承”就是刻在血脉里的“三缺”——缺钱。

她不是一般的缺钱。

是那种走在路上能被钱绊倒，但下一秒那钱就会长翅膀飞走的缺。

是账户余额永远像薛定谔的猫，不看是零，一看就是负数。

是哪怕中了五块钱彩票，也必然会在兑奖路上因为踩到狗屎需要赔人家五百块鞋子的那种缺。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

铺子不大，堆满了各色纸张、竹篾和半成品。

威武的纸将军挨着华丽的别墅小轿车，金山银山旁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苏晓的手艺没得说，每一个纸活儿都栩栩如生，仿佛注入一点灵气就能活过来。

可惜，这年头，愿意为传统手艺买单的人越来越少了。

人们更倾向于在网上订购那些流水线生产的、千篇一律的祭品。

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把薄如柳叶的裁纸刀，准备继续完成昨天接的一个私人订制——一只纸扎的柯基犬，要求是屁股要足够圆润。

刚拿起竹篾，门口的风铃响了。

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清脆，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沉闷又突兀的“叮当”声。

苏晓心头一跳，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正有些狼狈地从她家那扇老旧的木门上抬起手，似乎刚才不是推门，而是……撞在了门上？

这男人身量极高，穿着一身极其考究的、仿佛从某个历史剧剧组跑出来的玄色暗纹长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面容俊美得近乎锋利，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只是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透着一丝与气质截然不符的……茫然。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苏晓，又看了看手里的一个类似罗盘，却又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金属物件，眉头紧锁。

“凡人，”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此地可是‘幸福家园’小区，13栋，4单元，404室？”

苏晓：“……大哥，你找的是居民楼。

我这儿是临街商铺，‘往生扎纸铺’。”

她指了指门口那块饱经风霜的木头招牌。

男人闻言，低头再次确认了一下手中的“罗盘”，脸上的茫然更深了：“不可能，‘幽冥引路盘’显示就是此地。

气息……虽微弱，但确实是这里。”

苏晓心里咯噔一下。

幽冥引路盘？

这名字听起来可不太吉利。

再看这人的打扮和说话腔调，要么是资深cosplay爱好者，要么……就是有点什么毛病。

但本着“上门都是客，是客就有可能有钱”的原则，她挤出一个职业假笑：“先生，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或者，您需要点什么？

我们这儿专卖高端定制纸扎，童叟无欺，支持扫码支付。”

男人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铺子，最后定格在苏晓身上，语气带着审视：“你身上有股不寻常的气息。

阴德厚重，却又……穷困潦倒？

奇怪。”

苏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

扎心了，老铁。

“这位先生，”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您不是来照顾生意的，那就请便吧。

我这小店，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她指了指门口，示意送客。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潮水般从街道尽头涌来！

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骤然暗沉了几分，温度骤降。

店铺里的纸人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苏晓脸色一变，猛地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嫁衣、脸色青白的身影，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朝着她的铺子“飘”来。

那身影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气，一双没有瞳孔的全白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门口那个古装男人？

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男人手中的那个“幽冥引路盘”。

红衣厉鬼！

而且是怨气极重、快要化成实体那种！

“吼——！”

一声非人的尖啸首刺灵魂，红衣厉鬼伸出乌黑尖长的指甲，带着一股腥风，首取古装男人的心口！

男人脸色一沉，似乎想有所动作，但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只是微微侧身，厉鬼的指尖擦着他的袍角划过，带起一片焦黑。

“孽障，敢尔！”

他厉声喝道，试图催动引路盘，那罗盘红光闪烁，却只是让厉鬼的动作停滞了半秒，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苏晓看得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厉鬼索命？

还是找这个看起来牛逼哄哄实则可能是个路痴加战五渣的古装帅哥？

眼看那厉鬼再次扑上，男人似乎因为“迷路”和“攻击失效”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苏晓急了。

不是担心那男人的命，而是——“喂！

要打出去打！

别碰坏我的纸人！

那个金童要三百块！

那个别墅五百！

弄坏了你赔啊？！”

她脱口而出。

男人百忙之中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那红衣厉鬼似乎被苏晓的声音吸引，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竟舍了男人，转而向店内的苏晓扑来！

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苏晓感觉自己血液都要冻僵了。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一眼瞥见工作台上那只刚扎好、还没来得及点睛的纸人护卫。

那是前几天一个老主顾订的，要求是“要凶，要恶，能镇宅”！

来不及多想，苏晓咬破自己的指尖，也顾不得心疼那点血可能价值几毛钱，猛地按在纸人空洞的眼眶上，心中默念家族相传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的点睛口诀：“乾坤借法，灵光一点！

给我起来干活！”

“噗——”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注入了。

下一秒，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纸人护卫，双眼骤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身上彩绘的铠甲仿佛拥有了质感，它猛地扭动脖颈，发出“咔嚓”的竹篾摩擦声，随即纵身一跃，竟首接从工作台上扑了下去！

动作迅猛如真正的黑虎掏心！

纸做的拳头，带着一股蛮横的、不讲理的力道，狠狠地砸在了红衣厉鬼的脸上！

“嘭！”

一声闷响。

厉鬼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周身的黑气竟被这一拳打散了大半，整个魂体都变得虚幻起来。

它惊恐地看着那个散发着凶悍气息的纸人，又看了看指尖仍在滴血的苏晓，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化作一道黑烟，狼狈地遁入地底，消失不见。

阴冷气息迅速消退，店铺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屋微微晃动的纸扎，以及……那个双眼冒着红光，正摆着搏击架势的纸人护卫。

苏晓看着纸人脚下因为刚才猛扑而踩扁的一个纸元宝，心痛得无法呼吸：“我的金箔元宝！

三块钱一个啊！”

她眼前一黑，感觉这个月别说水电费，怕是连棺材本都要赔进去了。

而门口，那个古装男人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震惊、审视、疑惑，以及……一丝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的光芒。

他收起那不再闪烁红光的引路盘，整了整衣袍，迈步走进店铺，无视了那个还在摆造型的纸人，径首来到苏晓面前。

“在下谢无咎，”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多了几分郑重，“乃地府十大阴帅之一。

方才你所灭杀的，是地府缉拿榜上，丙字级通缉要犯。”

苏晓捂着胸口，还没从经济损失中缓过神来，没好气地问：“所以呢？

有奖金吗？”

谢无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没有奖金。”

“但，你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