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的微笑雨丝如针,密密地斜织在灰暗的天幕下,刺在黑色的伞面上,
发出细碎而持续的轻响,仿佛天地也在低语,为某个逝去的灵魂哀悼。墓园静得近乎窒息,
只有雨滴敲打石板、滑落墓碑的滴答声,像时间在缓慢地滴血。她站在那座孤零零的墓碑前,
黑色大衣裹紧身形,像一尊被遗忘在雨中的雕塑。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和微微扬起的嘴角——那笑容,不是悲伤,也不是释然,
而是一种近乎神圣的温柔,夹杂着悲悯,仿佛她不是在祭奠女儿,
而是在安抚一个终于安睡的婴孩。墓碑是深灰色的花岗岩,打磨得光可鉴人,
映出她模糊的倒影。上面刻着几个鎏金小字,雨水顺着字迹蜿蜒而下,
像无声的泪痕:**“爱女林小雨之墓,逝于202X年10月15日。”**她缓缓蹲下,
膝盖压在湿冷的石板上,不顾裙摆被泥水浸透。她将一束洁白的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花瓣上还凝着晨露,晶莹剔透,宛如未落的泪。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字迹,
从“爱女”到“逝于”,一寸一寸,像在阅读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家书。
“小雨……”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妈妈来看你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哭腔,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柔软,像风穿过空荡的走廊,带着回响。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女儿扎着羊角辫,穿着红色小皮鞋,在阳光下奔跑,笑着喊她“妈妈”。
可那画面,只存在她的记忆里。“凶手……已经伏法了。”她睁开眼,目光如刀,
刺向墓碑后方那片幽深的树林,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灵魂宣告,“他认了罪,供认不讳。
警察说,证据确凿,死刑只是时间问题。”她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那笑容,不是胜利,而是**解脱**——一种背负了太久太久的重担,
终于被放下时的轻盈。她缓缓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泥水,动作优雅得像一场仪式的收尾。
她转身,步伐轻快,甚至带着一丝久违的轻盈,仿佛脚下不再是沉重的墓地,
而是通往新生的阶梯。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缕微光穿透而出,
斜斜地洒在墓碑上,照亮了“林小雨之墓”几个字,也照亮了她离去的背影。
可就在这光与影的交错间,没人注意到——她抬手整理伞柄时,袖口翻起的一瞬,
露出了一小片暗褐色的痕迹。那是一滴早已干涸的血迹。不是鲜红,而是近乎黑色的褐红,
像被时间封存的罪证。它藏在袖口内侧,靠近手腕的褶皱里,像一枚隐秘的印章。
**不是小雨的血。****是他的。**那个曾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的血。那滴血,
曾溅在她挥下铁棍的瞬间,沾在她颤抖的指尖,最终被她仔细地藏进衣袖,
如同藏起一个无人知晓的真相。她走远了,身影融入渐亮的天光中。身后,墓碑静静矗立,
白菊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而那滴血,在阳光下,悄然褪去最后的色泽,
却永远烙在了她的记忆里——**她不是受害者。****她是审判者。****她,
是让凶手伏法的人。**哪怕,她才是那个真正杀过人的人。审讯室的供词“我杀了他。
”男人低着头,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双手被铐在铁桌上,指节泛白,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正被某种无形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
审讯室灯光惨白,照在他凹陷的脸颊上,投下深不见底的阴影。“我绑架了小雨,
勒索赎金……她挣扎……我失手掐死了她。”空气凝固了。记录警员的笔尖顿了顿,
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书写。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像一滴无声的质疑。
坐在对面的警官皱了皱眉,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尸体呢?”“我……烧了。
”男人的声音更低,几乎成了耳语,“在城郊的废弃工厂。那天夜里,
火很大……什么都剩不下。”警官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具体位置?有没有残留物?
DNA报告呢?”“我不记得了……火太大了,风也大,灰烬都吹散了。”男人喃喃道,
额角渗出冷汗,“我……我只想让她消失。我不想被人发现……我是个废物,我不配当父亲。
”警官沉默片刻,合上笔录本,目光如铁:“我们会去核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配合调查,
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男人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眼,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而在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里,她静静地坐着。玻璃是单向的,她能看清里面每一个细节,
而他,看不见她。她穿着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
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蝴蝶结胸针——那是小雨六岁生日时送她的礼物,
她说:“妈妈像蝴蝶一样美。”她一直戴着,从未摘下。她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像极深的湖水,表面无风无浪,
底下却暗流汹涌,吞噬一切。她看着玻璃后的男人——那个曾与她同床共枕十年的丈夫,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女儿”的父亲,此刻正跪在法律与良知的审判台前,
坦白着一场他从未犯下的罪。**她知道,他在说谎。**那天夜里,
她开着那辆旧的大众轿车,车后箱里装着一具用黑色防水布裹紧的尸体。
她没去什么废弃工厂,而是驶向城西的水泥厂。那里有24小时运转的碎石机,
巨大的滚筒像一头永不疲倦的钢铁巨兽,吞噬着山石,吐出细碎的粉末。她等了整整一夜。
凌晨三点,工厂最安静的时候,她把尸体推进了进料口。她站在控制台前,
亲手按下了启动键。轰鸣声响起,钢铁巨兽开始咆哮。她没有闭眼,没有移开视线。
她看着那具曾经熟悉的身体——那双曾搂过她、也曾扼住她咽喉的手臂,
那张曾亲吻过女儿脸颊的嘴——在钢铁的碾压下,一点点变形、碎裂、化为粉末,
混入灰白色的水泥原料中。她甚至闻到了味道——血腥、焦糊、还有一丝金属的腥气。
她站在那里,直到天亮。直到那具尸体,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连一粒骨头都没留下。而她,
只是轻轻拍了拍手,开车回家,换上干净的衣服,
拨通了报警电话:“我怀疑我丈夫绑架了女儿……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此刻,
她看着玻璃后的男人,听着他在警官的引导下,
一点点“回忆”出绑架、勒索、失手杀人、焚尸灭迹的“全过程”。她知道,这些话,
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她,一点一点,用匿名信、伪造的监控片段、误导性的线索,
推着他走到这一步。她甚至“帮助”警方找到了那间废弃工厂——她提前在那里洒了动物血,
烧毁了一件小雨的旧衣服,还留下了一枚属于丈夫的打火机。一切,天衣无缝。她要的,
不是他死于法律的审判。她要的,是他**活着,背负着杀害亲女的罪名,被全世界唾弃,
被良心日夜啃噬**。她要他,在监狱里每一个夜晚,都听见小雨的哭声。要他在梦中,
看见自己被碾碎的模样。而小雨——此刻正坐在南方某座小城的教室里,
阳光洒在她的课桌上,她正低头写着作业,嘴角带着笑。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道母亲为她编织了一场巨大的谎言,只为让她远离黑暗,重获新生。她只知道,
妈妈说:“从今天起,你叫林小阳,是新来的小朋友。”——观察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眼角有微光闪过,但很快被她压下。她站起身,整理大衣,转身离开。
经过监控摄像头时,她微微抬头,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眼睛微笑。那一刻,
她不再是那个悲痛欲绝的母亲。她是棋手,是猎人,是命运的执刀者。她走出警局,
天空阴沉,却未下雨。她撑开伞,缓缓走在街边,背影孤寂而坚定。没人知道,她口袋里,
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小雨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
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妈妈,你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不会倒下。
”**她轻轻抚摸着照片,低声说:“小雨,妈妈做到了。**他伏法了。****而你,
还活着。**”风起,伞沿滴落一串水珠,像泪,却不是泪。她知道,这场游戏,她赢了。
可她也明白——**从她按下碎石机按钮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妻子,不再是那个普通的母亲。她是黑暗本身。但她甘之如饴。
因为——**有些罪,必须用更深的罪来终结。****有些光,只能从最深的夜里诞生。
**而她,是那道光的守护者。工厂的火光浓烟滚滚,
像一条条黑色的巨蟒从废弃工厂的破窗中翻腾而出,盘旋着冲向铅灰色的夜空。
火焰如野兽般咆哮,舔舐着锈迹斑斑的铁梁、腐朽的木板、散落一地的废弃机械零件。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将整片荒芜的厂区照得如同炼狱——这里曾是城市边缘的工业废墟,
如今成了罪恶的焚化炉,也成了她复仇的祭坛。她站在火光前,身影被烈焰拉得细长,
像一尊伫立在末日边缘的雕塑。风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发丝,
却吹不散她眼中的决绝。她手里握着一把铁锹,锹面沾着暗红的碎屑,像是干涸的玫瑰花瓣,
又像是某种被碾碎的骨肉残渣。那不是泥土,不是锈迹,是**人血与组织的混合物**,
在高温下凝结成块,附着在金属表面,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她不是来救女儿的。她知道,
小雨不在这儿。三天前,当她从保险柜的夹层中抽出那卷落满灰尘的录像带时,
她的世界就已崩塌,又在瞬间重建。那是一卷老式监控带,标签上写着“地下室B区”。
她颤抖着将它插入播放器,屏幕闪烁几下,画面缓缓浮现——昏暗的地下室,
水泥墙泛着潮湿的霉斑。小雨穿着她最喜欢的粉色睡衣,双眼紧闭,软软地被拖行在地。
她的头发散乱,小脸苍白,嘴角有一道细微的血痕。而那个她曾称之为“丈夫”的男人,
正用绳索一圈圈缠绕她的手腕,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他停下动作,
低头看着昏迷的女儿,眼神里没有父爱,只有算计与贪婪。她坐在黑暗中,
屏幕的余光映在她脸上,像一道冰冷的刀痕。她没有哭,没有尖叫,甚至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那段录像,直到每一个帧都刻进她的记忆。那一刻,
她明白了——**报警没用。**证据不足,法律无法立刻保护小雨。而丈夫,
早已布好局:伪造意外、制造不在场证明、转移注意力……他甚至可能在她报警前就已动手。
她不能赌。她也不能等。她必须成为**规则之外的审判者**。——她开始布局。
她假装不知情,照常做饭、洗衣、与丈夫交谈,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她甚至在他提出“带小雨去郊外散心”时,温柔地点头:“去吧,孩子最近压力大,
需要放松。”她知道,那是他动手的信号。她没有阻止。她**等他动手**。
她在他驾车离开的那一刻,
悄悄启动了藏在小雨书包夹层的GPS定位器——那是她半年前就准备好的,以防万一。
她从未想过,这一天真的会来。车辆缓缓驶向城郊,停在那座废弃的化工厂。她尾随其后,
保持安全距离,车灯熄灭,呼吸放轻。她穿着黑色运动服,脚踩防滑靴,
腰间别着一根折叠铁棍——那是她从健身房“借”来的,如今成了她的武器。她潜入工厂,
沿着走廊缓缓前行。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还有……一丝血腥。
她在一间锁着的房间外停下。门缝中透出微光。她贴耳倾听。“醒醒!小雨!你给我醒过来!
”是丈夫的声音,焦躁而急切,“你不能现在就死!我要你‘活着失踪’三天,
再‘意外’死亡!你听见没有!”接着是水泼的声音,小雨微弱的呻吟。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但她没有冲进去。她等。等他把小雨绑好,等他离开房间去“准备下一步”,
等他背对门口的那一刻——她推开门,像一道影子般扑了上去。铁棍挥出,
带着十年压抑的愤怒、三年赌债的羞辱、无数个夜晚独自守候的孤寂——全部凝聚在那一击。
“砰!”闷响中,男人的头颅猛地一偏,身体像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
没来得及看清是谁终结了他。她站在他身后,铁棍垂地,呼吸急促。她低头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与她共度青春、许下誓言的男人。此刻,他额角破裂,鲜血汩汩涌出,眼神空洞,
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她蹲下身,手指探向他的鼻息。还有气。她本可以补上一击,
彻底结束他。但她没有。她要他**活着承受后果**。她拖动他的身体,
将他绑在地下室的铁椅上,用他原本准备用来囚禁小雨的绳索,一圈圈缠绕他的手脚。
她在他耳边低语:然后,她点燃了火。不是随便一把火。
她早有准备——汽油、助燃剂、定时点火装置。她将易燃物布置在工厂的关键结构点,
确保火势会迅速蔓延,却不会立刻坍塌。她要这火,烧得缓慢而彻底,烧掉所有证据,
烧掉这间囚禁女儿的地狱,也烧掉她曾经的婚姻与信任。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小雨,
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妈妈来了,不怕。”她将女儿背出工厂,
藏进事先准备好的安全屋——那是她在邻市租的一间公寓,没人知道,
连丈夫的赌友都不曾听闻。然后,她回到火场。火焰已经吞噬了大半个车间。她站在火光前,
手里握着那把铁锹——她用它挖开了工厂后院的土坑,
将丈夫的“遗物”——一件沾血的衬衫、一只断掉的鞋带、一缕头发——埋了进去,
再覆盖上灰烬与泥土,制造出“焚尸后掩埋”的假象。铁锹上的碎屑,
是她从他额角刮下的血肉与骨渣——她故意留下一点“证据”,好让警方相信,
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暴力谋杀。她知道,这火不会烧尽一切。但她要的,不是完美无缺的毁灭。
她要的,是**一个故事**——一个能让丈夫被定罪的故事。——火势越来越大,
热浪逼得她后退几步。她望着那片燃烧的废墟,忽然笑了。那笑,不是喜悦,
而是**解脱**。她想起小雨五岁那年,问她:“妈妈,火是什么颜色的?
”她当时回答:“是红色的,像爱心一样。”可现在,她知道——**火是黑色的。
****是吞噬谎言的黑,是掩埋罪恶的黑,是母亲为保护孩子,不惜坠入深渊的黑。
**她转身离开,身影被火光拉长,又渐渐隐入夜色。身后,火焰仍在咆哮,
像在为一场秘密的审判奏响终章。而她,已踏上归途——去接她的女儿,去开始新的生活,
去扮演一个“失去丈夫的悲痛母亲”,去看着那个男人,在监狱里,用余生,
咀嚼她为他准备的地狱。**数日后,警局档案室**“现场发现部分烧焦的人体组织,
DNA比对显示属于男性,与失踪的林某匹配度达98.7%。
”“现场提取到疑似凶器的铁锹,上有血迹与微量脑组织。
”“结合林某生前行为异常、巨额保险单、以及其妻提供的线索,
初步认定其为绑架杀人后被反杀。”“案件定性为:防卫过当致人死亡,但因证据链不完整,
且嫌疑人已死亡,不予起诉。”报告合上。无人知晓,那“人体组织”,
是她从动物屠宰场买来的猪脑与血肉,混入灰烬中制造的假象。无人知晓,那“铁锹”,
是她特意在案发后使用,再“无意”遗留在现场的。无人知晓,那个“被反杀”的丈夫,
其实早在火起前,就被她用药物注射心脏,
**安静地死在了地下室的铁椅上**——她不想让他痛苦,但也不愿让他活着。她要的,
不是复仇的快感。她要的,是**正义的假象**。因为真正的正义,从未降临。
小雨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幅画:一座燃烧的房子,一个女人站在火光中,手里握着铁锹,
而一个小女孩被她护在身后。“妈妈,这是什么?”她问。她走过去,
轻轻抱住女儿:“这是……一个关于勇气的故事。”“那女人是谁?”她微笑:“是妈妈。
”小雨仰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你真勇敢。”她低头吻了吻女儿的发丝,
轻声说:窗外,阳光正好。而那场火,早已熄灭。可它留下的光,将照亮她们余生的每一步。
失踪的前夜夜,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悄然覆盖了整座城市。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
只在天际留下一抹模糊的灰白。风从窗外掠过,吹动窗帘,像一只无形的手,
在轻轻叩击着这间看似平静的屋子。时钟指向九点四十七分,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在倒数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命运。小雨抱着她最爱的布娃娃,
蜷缩在主卧的衣柜里。那是一个老旧的实木衣柜,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
是她从小闻到大的气息。布娃娃是她六岁生日时妈妈送的,棉花填充的身子已经有些塌陷,
眼睛的一颗纽扣也松动了,但她从不让人碰,连睡觉都要抱着。娃娃的名字叫“小月”,
是她自己起的,因为“月亮会照亮黑夜,就像妈妈一样”。衣柜的门虚掩着,
留出一道窄窄的缝隙。她透过那道缝,望着外面昏黄的床头灯。灯光下,
妈妈的身影正缓缓走来,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夜的沉寂。“小雨?”妈妈低声唤她,
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雨从衣柜里钻出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她仰起小脸,眼睛亮得像星星,却又藏着一丝怯意:“妈妈,
爸爸说要带我去游乐园……明天一早。”妈妈蹲下身,与她平视,
手指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发丝。她看着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她自己,清澈、敏感,
总能察觉到大人刻意隐藏的情绪。“游乐园?”妈妈轻声问,语气平静,
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寻常的事。“嗯。”小雨点头,小声说,“爸爸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去,
不去外婆家了。他还说……说妈妈太累了,需要休息。”妈妈的手指微微一颤,
但很快恢复如常。她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那是女儿身上独有的、奶香与阳光混合的味道。“可他眼神好可怕。
”小雨忽然说,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他看我的时候,
不像以前那样笑了……他好像……在算什么。”妈妈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她睁开眼,盯着女儿,声音依旧温柔,却多了一丝坚定:“别怕,妈妈在。”她知道,
小雨的感觉没有错。林振国——她的丈夫,小雨的父亲——最近变了。不是突然的转变,
而是一点一点的侵蚀,像霉菌在暗处蔓延。起初是夜不归宿,说是应酬;后来是情绪暴躁,
动不动就摔东西;再后来,是眼神里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洞与算计。
她早该察觉的。三个月前,他偷偷买了高额意外险,受益人是小雨。她发现保单时,
他曾轻描淡写地说:“万一我出事,至少孩子能有保障。”她当时信了,
以为他是终于有了责任感。可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保障,是**预谋**。
她翻过他的手机,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
边缘的地形图、小雨在泳池边玩耍的抓拍、还有——一张伪造的“溺水事故”新闻报道模板。
标题写着:“父女出游不幸溺亡,父亲为救女儿身亡”。那一刻,她浑身发冷,
像被扔进了冰窟。她终于明白,他要的不是“保障”,
而是**利用女儿的“死亡”换取保险金**。而他自己,会“英勇牺牲”,成为悲情父亲,
名利双收。她没有报警。她知道,证据不足。她没有录音,没有直接的犯罪意图证明。
而林振国,是个精明的人,他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所以,
她决定——**自己来当猎人**。而今晚,是最后的布局。“明天你去外婆家,好不好?
”她轻声对小雨说,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外婆说想你了,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糕。
”小雨仰头看她,眼神里有一丝犹豫:“可爸爸说……要带我去游乐园。”“妈妈知道。
”她微笑,指尖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一点泪光,“但妈妈有点不舒服,
想让你先去外婆家住几天,等妈妈好了,再去接你,好吗?”小雨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问:“妈妈,如果我不见了,你会找我吗?”这一问,像一把钝刀,缓缓割进她的心脏。
她眼眶红了,却努力扬起笑容,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
妈妈也会找到你——哪怕你已经不在了,我也会找到你。”她不是在安慰女儿。她是在发誓。
那一夜,她没让女儿去外婆家。她知道,林振国一定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小雨突然去外婆家,他会起疑,甚至可能提前动手。所以,
她让小雨藏在了邻市的朋友家——一个他永远想不到的地方。她的好友苏晴,
是她大学时的室友,如今在邻市开一家花店。她们已有五年没见,但情谊未断。
她连夜打电话,只说一句:“苏晴,小雨需要你,我不能说太多,但请你帮我藏她七天,
七天后我来接她。”苏晴没有多问,只说:“好。”她亲自开车,趁着夜色,
将小雨送到邻市。路上,小雨在后座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小月娃娃。
她从后视镜看着女儿安详的睡脸,眼泪终于无声滑落。她知道,这一别,可能是永别。
但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让小雨成为他赌徒野心的祭品。——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客厅的烟灰缸里,还残留着几根未燃尽的烟头。林振国不在,
这在最近已是常态。她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下**,输光最后一分钱,然后回来对她咆哮,
要求她“想办法弄钱”。可今晚,他回来了。她刚脱下外套,门锁“咔哒”一声响起。
林振国推门而入,身上带着浓重的烟酒气,眼神浑浊,脸色苍白得像纸。他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小雨呢?”他忽然问,声音沙哑。
“睡了。”她平静回答,走向厨房,“我给她煮了牛奶。”他冷笑一声:“你总是这样,
什么都替她安排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她需要的不是牛奶,是**未来**?
”她停下动作,转身看他:“你什么意思?”他盯着她,
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八百万的保单,只要她‘意外死亡’,我们就能翻身。
我可以还清赌债,可以重新开始……她不过是个孩子,她不懂,可你懂。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终于说出来了。不是“万一”,不是“假设”,
而是赤裸裸的“只要她死”。她强忍着冲上去撕碎他的冲动,声音却异常平静:“你疯了。
”“我疯了?”他突然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扭曲,“是你们逼我的!是你,
是你不肯借钱,是你不肯求你那个有钱的哥哥!是你,让我在牌桌上被人羞辱!我林振国,
曾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却要靠女人施舍过日子?”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知不知道,只要她死,一切都好了?她不会痛,
她甚至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你,你非要挡在我前面!”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像冰一样冷:“你不是我丈夫。”“我不是?”他狞笑,“那谁是?
那个每天回家吃饭、给你买花、陪女儿去动物园的男人?那都是**演的**!
你以为我爱这个家?我恨它!我恨你!我恨这个让我沦为废物的婚姻!”她甩开他的手,
后退一步:“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杀了我,然后带小雨去‘意外’?”他沉默片刻,
忽然笑了:“不,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看着我成功。我要你每天夜里,
想起她是怎么死的,想起你本可以救她,却选择了冷漠。”他转身走向卧室,
留下一句话:“明天一早,我去接她去游乐园。你别多事。”门“砰”地关上。她站在原地,
浑身冰冷。她知道,他不会再给她机会。明天,就是他动手的日子。——她没有睡。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把折叠铁棍——那是她从健身房“借”来的,
如今成了她的武器。她打开笔记本电脑,
调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 林振国的银行流水:显示他欠下高利贷三百七十万。
- 保险单扫描件:八百万意外险,小雨为被保人,他为投保人与受益人。
- 加密文件夹里的照片与文档:水库地形图、伪造新闻稿、与地下赌庄的转账记录。
- 还有一段录音:是他今晚说“只要她死,一切都好了”的原声。她将这些文件加密,
设置自动发送程序,设定在**48小时后**发送至警方、媒体、以及她哥哥的邮箱。
她不能现在报警。她需要证据,需要让他**亲口承认**,需要让他**动手**,
才能坐实他的罪行。她要的,不是他被怀疑,而是**被定罪**。她起身,
走进小雨的房间。房间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床单是粉色的,
上面印着小兔子;书桌上摆着她的作业本,
字迹工整;墙上贴着她画的全家福——爸爸、妈妈、小雨,手拉手,站在太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