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镜中血契我搬进便宜老公寓的第一天,就在镜子上发现一行血字。第三个房客,
你准备好偿命了吗?我笑着擦掉字迹,对着空气轻声道:你搞错了,
我是来帮你找替死鬼的。身后突然传来阴冷触感,一只腐烂的手搭上我的肩。
女鬼在耳边嘶哑低语:那就从杀了我丈夫开始吧。镜子上的血字蜿蜒而下,
像一道狰狞的伤口,爬在光洁的镜面上。第三个房客,你准备好偿命了吗?
暗红色的液体尚未完全凝固,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它们顺着重力缓缓滑落,
在平滑的镜面上拖拽出几条触目惊心的痕迹。这公寓便宜得不像话。市中心的老楼,
一室一厅,月租低到几乎是白送。中介当时眼神闪烁,
只含糊地说前一个租客“搬得比较急”。现在想来,恐怕不是“搬”,是“没了”。
我是第三个。也就是说,在我之前,已经有两位“房客”在这里“偿”了命。我看着那行字,
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嗤笑一声。老套的恐吓手法。我甚至没费心去思考这血是真是假,
是鸡血还是更糟的东西。从随身带着的行李箱里翻出一包消毒湿巾,我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
仔仔细细地擦拭起镜面。粘稠的血迹被抹开,糊成一团,镜中的影像变得模糊而扭曲,
像一幅拙劣的抽象画。我的脸在斑驳的血污后面容平静,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厌倦。
擦干净最后一点痕迹,我把脏掉的湿巾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角落的垃圾桶。然后,
我向前倾了倾身子,嘴唇几乎要贴上冰凉的镜面,
对着空无一物、却又仿佛充满了某种无形之物的卫生间,
用一种近乎亲昵的气音轻轻说道:你搞错了。我不是来偿命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无限拉远,卫生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
以及一种骤然降低的、粘稠的阴冷。我是来帮你找替死鬼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我背后袭来,像一块巨大的冰贴上了脊柱。紧接着,
一只沉重、冰冷、带着明显腐烂质感的手,搭上了我的左肩。那触感无比真实。
我能感觉到僵硬指骨的轮廓,感受到皮肤溃烂处的粘腻,
甚至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和腐朽气息的恶臭,幽幽地钻入我的鼻腔。
一个嘶哑、破碎,像是声带被撕裂过的女声,紧贴着我的右耳响起,
气息冰冷得如同墓穴里的风:那就从杀了我丈夫开始吧。我没有尖叫,
也没有慌乱地转身。身体只是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我甚至没有立刻去碰肩头上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手,
而是缓缓地、透过面前那面刚刚擦净的镜子,看向我的身后。镜子里,
只有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卫生间中央。肩膀上空空如也,灯光惨白地照着我略显苍白的脸。
但左肩上那沉甸甸、冰刺骨的触感,以及耳边尚未完全散去的阴冷气息,都在提醒我,
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2 怨灵之约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有些诡异,
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告诉我,他是谁?他在哪儿?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
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冰冷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毛衣里。女鬼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叫赵天成。
就在这栋楼里……他取代了我,活得很好……断断续续的话语,夹杂着模糊的呜咽和恨意。
我静静地听着,努力从这破碎的信息中拼凑线索。女鬼的名字叫苏月。三年前,
这座公寓楼还是某家单位的家属院,她和她当时的丈夫赵天成就住在这一户。
赵天成事业小成,却开始厌弃糟糠之妻,与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勾搭上。
为了彻底摆脱苏月,并且独吞财产,他精心策划了一场“意外”。在一个雨夜,
他在这间卫生间里,残忍地将苏月杀害,
并伪造成她脚滑摔倒、后脑撞击浴缸边缘死亡的现场。他利用了苏月有轻微梦游症的旧闻,
成功骗过了当时调查不够深入的警方。事后,
他很快变卖了之前的共同财产这栋老楼的产权复杂,这一间是苏月父母留下的,
带着新欢远走高飞。而这间房子,被不知情的单位重新分配后又几经转手,
最终流入租赁市场。在我之前,有两个短暂的租客。他们都成了苏月怨气发泄的对象。
她被困在这间屋子里,无法离开,强烈的怨恨让她无法超生,
只能日复一日地重复死亡的痛苦,并将怒火倾泻给任何一个闯入她死亡之地的活人。
她想找替身,但更想的,或许是复仇。而赵天成,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
甚至可能就住在不远的地方,享受着用她死亡换来的新生活。他……身上有我的东西……
苏月的声音带着剧烈的情绪波动,周围的空气都随之震荡,
的一块玉佩……染了我的血……他拿走了……戴在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离我不远……
一块染血的玉佩?这倒是个关键线索。看来赵天成并非完全心安理得,或许是因为恐惧,
或许是因为某种扭曲的心态,他居然还留着从死者身上取走的、带有死亡印记的物品。
帮我……找到他……让他死……苏月的怨气如同实质的黑色雾气,
开始从她所在的位置弥漫开来,卫生间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温度骤降。我明白你的恨。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带恐惧,也不带过分的同情,更像是一种冷静的陈述,
但杀了他,然后呢?你就能解脱吗?如果他也变成了鬼,来找你,或者来找我,怎么办?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管!苏月尖啸起来,那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我要他死!
要他比我死得惨一百倍!要他魂飞魄散!强大的怨气冲击下,我几乎站立不稳。
镜子表面开始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墙壁上传来细微的刮擦声。我知道,此刻不能刺激她。
好。我立刻改口,语气果断,就按你说的做。但我们得有计划。你不能直接去找他,
对吧?否则你早就去了。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妥的办法。周围的异象稍稍平息了一些。
肩头上的手依旧冰冷,但那股狂暴的能量似乎在慢慢收敛。苏月在权衡。
一个愿意主动帮助她的活人,显然比一个单纯的替死鬼更有价值。你……想怎么做?
她嘶哑地问。首先,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赵天成的信息。他的样子,他现在可能用的名字,
他的习惯,一切你知道的细节。其次,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镜子里自己肩头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那块玉佩,是关键。我们需要拿到它,
或者利用它。他警惕性很高……那块玉,他从不离身……
苏月的语气带着挫败和更深的恨意。总有办法的。我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让我胃里一阵翻腾,但我强行压了下去,但我需要你的配合。
在我调查期间,你不能打扰我,不能像吓唬前两个租客那样吓唬我。我们需要合作,
而不是互相猜忌。长时间的沉默。卫生间里的阴冷气息仿佛有了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能感觉到,那只腐烂的手在我肩上轻轻颤抖着,显示出手的主人内心激烈的挣扎。最终,
苏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好。我答应你。
但如果你骗我……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会让你比他们死得更惨……成交。
我干脆地回答。肩头一轻,那股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压力骤然消失。
卫生间的灯光恢复了稳定,温度也开始缓缓回升。镜子上的白霜迅速消融,只留下点点水珠。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浸湿了,一片冰凉。我扶着洗手台,
看着镜中惊魂未定的自己,扯出一个略带疲惫的苦笑。帮助一个枉死的女鬼复仇?
追杀一个逍遥法外的杀人犯?这比我预想中搬进凶宅的刺激生活,还要刺激得多。
3 替死鬼计我原本的计划,只是想找个便宜地方暂避风头而已。没想到,
一脚踏进了更深的漩涡。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外出,像幽灵一样在这座城市里游荡,
试图寻找关于赵天成的蛛丝马迹。晚上,则回到这间阴森森的公寓,
与女鬼苏月“共处一室”。苏月信守了承诺,没有再用恐怖的手段骚扰我。
但她的存在感依然无处不在。夜里,我总能听到卫生间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滴水声,
或是客厅角落里细微的、像是女人啜泣的声响。房间里的温度总是比外面低几度,
尤其是在夜晚。有时,我会在醒来时,发现床边的椅子上,有一个模糊的、湿漉漉的凹陷,
仿佛刚刚有人坐在那里,凝视着我。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但偶尔,在深夜,
当我对着笔记本电脑搜索信息时,会感到一股阴风拂过颈侧,然后屏幕上的光标会自己移动,
点开某个我未曾留意的旧新闻链接,或者在地图上的某个区域画上一个圈。
她在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给我提示。
通过零碎的旧报纸档案三年前本地一家小报报道过这起“意外”,
焉不详、一些模糊的房产交易记录显示赵天成在苏月死后不久迅速出售了另一处房产,
户模糊的闲谈记忆中他们对那个“可怜的被戴了绿帽还意外死亡的女人”的丈夫印象模糊,
只记得他后来“好像发财了,搬去了河对岸的高档小区”,
我逐渐拼凑出了赵天成现在的轮廓。他改了名字,现在叫赵铭。利用当年侵吞的财产,
他做起了建材生意,似乎混得不错,
就住在隔了一条河的新区某个名为“滨江豪园”的高档住宅区里。
苏月感应到的那块染血玉佩,他果然一直戴着,或许是为了辟邪?或许是因为变态的占有欲?
谁也说不清。目标锁定。剩下的,就是如何接近他,
并拿回或者说摧毁那块作为关键证据和灵异媒介的玉佩。这个机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也更……诡异。一天晚上,我正在网上搜索“滨江豪园”的住户信息,屏幕突然闪烁了几下,
然后自动弹出了一个本地同城论坛的页面,上面是一个慈善晚宴的宣传帖,时间就在明晚,
地点是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赞助商名单里,赫然有赵铭的公司名字。而几乎同时,
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明晚七点,瑞吉酒店宴会厅,
混进去。他会在。发信人号码是一串乱码。我抬起头,看向房间阴暗的角落。那里,
空气似乎比别处更稠密,光线微微扭曲。是你做的?我轻声问。没有回答。但角落里,
仿佛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带着冰冷笑意的叹息。我知道,这是苏月给我的指令,
也是她给我的考验。第二天晚上,
我穿上了一身事先准备好的、勉强能混进那种场合的黑色连衣裙,利用以前学的一点小技巧,
弄到了一张似是而非的邀请函复印件,成功混入了瑞吉酒店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的光芒刺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人都戴着精心修饰的面具,谈笑风生。
我像个局外人,端着一杯香槟,在人群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搜寻着目标。很快,我看到了他。
赵天成,或者说赵铭。和旧报纸上模糊的照片相比,他发福了一些,头发梳得油亮,
穿着昂贵的西装,手腕上戴着金表,正和几个人谈笑风生,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
他看起来过得很好,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我的目光,
最终落在他西装衬衫的领口处。那里,从敞开的领口里,隐约露出了一截红绳。红绳下端,
坠着一块温润的白玉。即使在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下,
那块玉也似乎透着一股异样的、阴冷的光泽。就是它了。苏月染血的玉佩。就在这时,
仿佛有所感应,赵铭突然转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先是有些疑惑,随即,当他看清我的脸时苏月曾模糊地向我展示过她生前的照片,
我和她确实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似,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手中的酒杯差点脱手掉落!他看到了什么?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略有几分眼熟的年轻女人?
还是……透过我,看到了三年前那个被他残忍杀害在卫生间里的亡妻的影子?恐惧,
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精心维持的从容。机会!我立刻端起酒杯,
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甚至带着一丝羞涩和仰慕的微笑,朝着他走了过去。每一步,
都感觉像是踩在冰面上,寒冷而危险。我能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微微震动,
屏幕上似乎有乱码一闪而过——是苏月在催促,还是在警告?走到赵铭面前,我举起酒杯,
用刻意放柔、带着一点点不确定的语气开口:请问……是赵铭,赵总吗?久仰大名,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赵铭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旁边的人好奇地看着我们。我叫林晚,
我继续说着预先编造好的身份,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对您的创业经历很感兴趣,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单独采访您一下?我故意将“单独”两个字咬得稍重一些,
眼神里传递出某种暧昧的暗示。惊慌失措的男人,
最容易在看似唾手可得的“温柔乡”面前放松警惕。赵铭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恐惧、怀疑、还有一丝男人本能的好奇与贪婪,在他脸上交织。他深吸了几口气,
强行镇定下来,但声音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小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神秘:或许吧,赵总。
缘分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宴会还在继续,音乐悠扬,人声鼎沸。但在我和赵铭之间,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形成,冰冷、黑暗,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苏月的怨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牵引着我,也勒紧了猎物的喉咙。
猎杀,开始了。而我,这个被迫卷入的“帮手”,此刻正站在舞台的中央,
扮演着诱饵的角色。下一步,该如何拿到那块关乎生死包括我自己的生死的玉佩?
我看着赵铭惊魂未定的脸,心中的计划渐渐清晰,却也变得更加冰冷。我需要更近地接触他,
近到能触碰那块玉。这意味着,
我可能要踏入一个比鬼宅更危险的境地——一个杀人凶手的私人领域。
赵铭最终没有拒绝我的“采访”请求。恐惧和某种阴暗的好奇心压倒了他的理智。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用的是私人号码,手指在输入时微微发抖。离开宴会厅时,
我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黏在我的背上,不是来自赵铭,
而是来自那个如影随形的“房客”。她在监督,也在催促。接下来的几天,
我通过短信和赵铭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
我扮演着一个对他“传奇经历”充满好奇、又带点慕强心理的年轻女性。言语间,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直接刺激到他关于苏月记忆的话题,只谈论他的生意、他的眼光,
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对他“过去经历”的模糊同情“听说赵总以前也经历过不少坎坷”。
他起初十分警惕,回复简短而官方。但渐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