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火,慢燉,豬骨的香氣混著玉米的甜味,一點點從鍋的縫隙裡鑽出來,鑽滿了這個一百二十平的房子。
江川喜歡這個味道。
他說這讓他覺得是個家。
客廳的電視開著,放著無聊的財經新聞。
我擦了擦手,準備去切一點蔥花,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是江川。
我接起來,聲音是笑的:“回來了?
剛好,湯煲好了,我……念念,”他的聲音打斷我,有點急,背景音很嘈雜,“你現在去機場接一下林晚,她剛下飛機,行李太多了。”
我手裡的刀頓了一下。
湯鍋裡“咕嘟咕嘟”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特別吵。
“……我?”
我問。
“對,你開我的車去,車鑰匙在玄關。
我這邊有個會,走不開,很重要。”
他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那種。
我沉默了。
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好像在催他。
江川“嗯”了一聲,然後對著電話說:“蘇念,聽話。
她第一次回國,很多事不習慣。
你知道的,她不一樣。”
我知道。
林晚,是他心口的那顆朱砂痣。
畫家,才女,不食人間煙火,是他整個青春裡最不敢觸碰的夢。
我呢?
江川醉酒後,曾抱著我,半開玩笑地說:“蘇念,你啊,就像不小心蹭到白襯衫上的那點蚊子血,擦不掉,看著也煩。”
我當時笑了笑,給他蓋好被子,沒說話。
“蘇念?
你在聽嗎?”
江川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
“……在。”
我把刀輕輕放下,解開了身上的圍裙,“你把航班號發給我。”
“好,乖。”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關掉了火。
滿屋子的香氣,突然變得油膩膩的,讓人反胃。
我走到玄關,拿起他的車鑰匙,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在我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
那鍋他喜歡喝的湯,就那麼在灶上,一點一點地,從滾燙,變得溫熱,最後,變得冰涼。
就像我的心。
2我去機場接了林晚。
她和照片上一樣,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裙,長發及腰,安靜地站在人群裡,像一朵不沾塵埃的百合。
她看到我,笑了笑,很溫和:“是蘇念吧?
辛苦你了。”
我幫她把幾個巨大的行李箱搬上車,她的行李箱上都貼著世界各地的標籤,而我的生活,只有從家到菜市場的兩點一線。
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