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林薇的狗咖，我是狗咖主理人威廉，嗯，我是一只狗。林薇不知道，
我已经是个70岁的老人了，或者说她不在意，她只需要我每天准时经营咖啡馆，
听她的糟心事，任由她打骂宣泄，然后给她钱。可当我死在她怀里的那天，
她却崩溃大哭：“威廉，别走，我只剩你了，求你再睁眼看我一眼好不好？
”一“叮铃——”咖啡馆的门开了，裹挟着肃杀的寒气，
林薇黑着脸进来将自己砸进沙发。我一如既往凑上去亲昵地围着她摇尾巴，
试图减轻主人的压力。“砰”的一脚，我被踹到墙上，接着摔落在地。脊椎传来熟悉的闷痛，
上周没好的地方应该添了新的淤青，我吃力地站起来。“烦死了！
”主人的声音像被黄浦江的湿气浸透，又冷又硬。我习以为常地再度靠近，用鼻尖拱她的手，
想要得到一个摸摸。主人毫不犹豫地收回手，命令道：“我要喝咖啡，手冲，耶加雪菲。
”“唔汪。”我熟练地应和，转身，用鼻子拱开操作间的矮门，然后用我毛茸茸的爪子，
极其笨拙却又异常精准地开始操作。磨豆、温杯、放滤纸、注水……这套复杂的流程，
我做了成千上万遍。一只狗，在用爪子给人泡咖啡。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诡异，
或者滑稽。但在这家狗咖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我用嘴叼着杯碟，
小心翼翼地放在主人面前的茶几上，一滴未洒。然后熟练地退后两步，蹲坐下来，
仰头看着主人，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啪嚓！”白瓷的咖啡杯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破碎飞溅的瓷片划过我的脚背，细小的血痕被金色的绒毛掩盖， 看不出端倪。
“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主人又尖又长的指甲狠狠戳着我的脑袋，
我呜咽着想蜷缩起来，却找不到可以躲藏的角落，只能沉默地等待，等她的怒火发泄殆尽，
然后蹲下身抱着我的脖子，哭着说对不起，再任由我舔舐她咸涩的泪水。二我叫威廉，
是一只十岁的金毛。不，不对。我叫林国栋，是一个快70岁的男人。我是林薇的父亲。
薇薇从小就是聪明可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小时候抱她出去，谁见了都想捏捏她的脸蛋，
常常十分钟的路走了半小时还没出小区门。因为薇薇母亲难产去世，我加倍疼爱女儿，
要月亮不敢给星星，可惜好景不长，薇薇十岁那年，我为了救一只流浪狗，被创飞了。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女儿薇薇怎么办？再睁开眼，
我发现我变成了那条被我救下的流浪狗，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只记得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问我是否愿意用另一种形式守护我的女儿。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流浪动物收容所里，
我慢慢驯服不熟悉的四肢，学习用舌头喝水，适应狗的生活方式，可是最让我煎熬的，
是无时无刻对女儿的担忧和思念。终于，也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在我快绝望的时候，
薇薇走进了这家流浪狗救助站，明明短短两年，薇薇却似乎长大了不少，她出落得那么漂亮，
但眉眼间笼罩着一层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清冷和疲惫，可在我眼里，
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爸爸抱在怀里哄着的小女孩。我被她带回了家。不，准确地说，
是带回了“威廉的咖啡馆”。这家店，是我生前留下的唯一产业，
是我原本想等薇薇长大送给她的礼物。现在，阴差阳错，我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三最初的日子是充满希望的。我想，虽然我变成了狗，但我可以陪着她。我可以守护她，
不让她受委屈。但我很快发现，我的薇薇，过得一点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魂交换而导致时空流速不一样，我的两年似乎是薇薇的十年都不止，
现在的薇薇从事金融投资行业，这两年国家经济萧条，人人压力山大，
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薇薇日复一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咖啡馆，浑身都带着一股低气压。
她会把包包随意甩在沙发上，然后陷进角落的沙发里，半天不说话。
我能闻到她的压力、她的愤怒、她的委屈。我的心揪着疼。我的宝贝女儿，
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啊！我想安慰她，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爸爸在”。
可我做不到。刚开始薇薇和我记忆里的小时候一样温柔善良，
她会给我准备舒适的狗窝和好吃的狗粮，累了会把头埋在我毛茸茸的身子上，
安静地抱着我抚摸我。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变了。很多时候，当我试着靠近她，
安抚她，得到的不是抚摸，而是冰冷的呵斥。“走开，威廉！烦不烦！
”她会不耐烦地推开我。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太累了。但渐渐地，情况变得越来越糟。
她开始命令我做各种事情。“威廉，我累了，去给我泡杯咖啡。
”她用那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命令和疲惫的语气说。泡咖啡？用我这双毛茸茸的爪子？
但我还是去了。我努力回忆着生前泡咖啡的步骤，用鼻子拱开咖啡豆罐子，
用爪子笨拙地操作磨豆机……过程狼狈不堪，咖啡粉洒得到处都是。但奇怪的是，
当我集中精神，想着一定要为薇薇泡一杯好咖啡时，我的爪子似乎灵活了一些。
当我终于把一杯歪歪扭扭、但香气扑鼻的咖啡用嘴叼到她面前时，她只是瞥了一眼，
冷冷地说：“地板脏了，去擦干净。”我的心沉了一下。但我还是照做了。叼起抹布，
趴在地上，一点点擦拭她带回来的灰尘。我告诉自己，没关系，爸爸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只要你能开心一点。可她很少开心。咖啡味道稍有不对，或者地上有一根我的毛，
她就会生气。最让我难受的是，她会罚我不准吃饭。“今天表现不好，没饭吃！
”看着她当着我的面，把狗粮倒进垃圾桶，我比饥饿更难受的，是心痛。我的薇薇，
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小时候连踩到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的善良女孩，去哪里了？
多少夜里，我趴在她卧室门口，听着她在梦里压抑的哭泣声，我的心都碎了。我想进去，
想舔掉她的眼泪，想告诉她：“薇薇别怕，爸爸在。”但我不能。我只能默默地守着，
用我的方式。四当薇薇开始对我动手脚的时候，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我祈求上天，
让我不要看到薇薇愈发陌生的样子，我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只希望那个善良的薇薇能回来。
直到有一次我按薇薇的命令打扫房间，我发现了一张病历单。
上面写着几个熟悉的大字“家族遗传病”。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的薇薇那么年轻，她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还有那么多好日子没有过，为什么？老天爷，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惩罚我，惩罚我的女儿？灵魂深处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他，当年叫我变成狗留在世间的那个声音。"是否想让你女儿的疾病痊愈？"“是。
”“哪怕魂飞魄散，再难入轮回？”“是。”“好。现有一秘法，可以至亲魂魄为引，
承受被续命者的“业障”负面情绪和伤害，以此抵消病厄，将自己的寿命渡给对方。
代价是，施术者的魂魄会随着“业障”的积累而不断消耗，直至彻底消散。你可愿意？
”“愿意。”从那时开始，我可以看到薇薇的头顶出现一行数值治愈值：13%，
而每当我完成薇薇对我的指令，或者承受她对我发泄的负能量时，
治愈值都会一格一格的缓慢跳动。而我也会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我的生命值在飞速地衰减，
从35到40、50、60……直到我70岁这年，我看到薇薇的治愈值涨到了90%，
我想，我应该可以治好薇薇了。我甚至开始“期待”她对我不好的时刻。因为那意味着，
我又为她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那个雨夜，我像往常一样，感应到她快要回来了。但这一次，
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一种致命的危机感。我焦躁地在店里踱步，一种本能驱使着我，
我疯狂地用爪子扒门，终于扒开了一条缝，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我循着她的气息跑到十字路口。然后，我看到了让我魂飞魄散的一幕：那辆失控的车，
正冲向我的薇薇！没有思考的时间，我用仅剩的所有力气，像一颗金色的炮弹，
撞向她的腰间。“砰——！”巨大的撞击力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
我看到薇薇连滚带爬地靠近我，把我抱在怀里崩溃大哭：“威廉，别走，我只剩你了，
求你再睁眼看我一眼好不好？”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
可是我再也不能帮她拭去，薇薇，活下去。付费截断点五“威廉，几点了还不起床？
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你要造反是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是死了吗？我努力睁开眼，
看到金色刺眼的阳光，而不是熟悉的灰蒙蒙的视野。我抬起手遮挡光芒，
看到的不是毛茸茸的爪子，而是完整的、健全的，人类的手。意识渐渐回笼，视线慢慢聚焦，
一位面相和蔼的夫人拧眉嗔怪地看着我，可我顾不上这一切，我拔腿冲到镜子前，
看到一张陌生的、年轻的脸。难道？我再次重生了？“恭喜你，
成功牺牲自己的灵魂为女儿续命，鉴于你任务完成度良好，最后的积分远超治愈所需，
剩余能量为您自动转化，您可以选择全新身份重新生活。但有条件。”“什么条件？
”“第一，不能使用原来的身份；第二，永远不能和你的女儿相认；第三，
你女儿的病会转移到你身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帮我，又不帮彻底？
”“无可奉告。”“喂！这种感觉真的很过分欸！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道声音没有再回我，我转头看向刚才唤醒我的那位夫人，努力回忆这具身体剩余的信息，
得知这是一个大学毕业宅家啃老的拆二代，由于长期昼夜颠倒通宵游戏导致昨夜猝死。
“你到底打算在家躺到什么时候？就不能有点正经事做吗？”“妈，我今天就去找工作。
”“你会干什么？”听到我的回应，这位了解儿子的母亲狐疑地盯着我。
“之前和同学兼职过，去咖啡店当服务员还是绰绰有余的。”“妈没指望你赚多少钱，
只是觉得你还年轻，找点事做别虚度光阴。”母亲瞬间露出笑脸，拍拍我的肩膀，
一脸的关切让我觉得发自内心的亲切，很快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六“叮铃——”再次推开熟悉的咖啡馆，里面空荡荡的，地面落满灰尘，
墙角的沙发蛛网密布，看起来似乎很久没人光临过。我先是熟练地打扫卫生，
擦洗干净所有器具，然后给咖啡馆换了新招牌。“威廉的咖啡馆正在营业中，欢迎光临！
”接着，我开始等待，等一个人。春去秋来，几载夏冬，威廉咖啡馆生意越来越好，
但我依然没有林薇的消息。又是一年秋天，我专注地在日历上画枫叶，
听到门铃“叮铃——”“欢迎光临威廉咖啡——”我转身望去，顿时僵在原地，
虽然她变化很大，眼角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我曾经的女儿，林薇。
“呃，请问需要点什么？”“一杯耶加雪菲，手冲。”“好的请稍等。”我了然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