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主不吃糠,那就一起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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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夜里落得悄无声息,像一层厚重的灰白裹尸布,缓缓覆盖了荒野的尸骸与生机。

十里坡通往那间废弃农庄的小径早己被彻底抹平,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白。

陈寿伏在枯草堆里,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猎人追到绝路的孤狼。

他将喘息压得极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再往前百步,便是那间破屋,是他和另一个“累赘”的临时巢穴。

雪落在脸上即化,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渗入骨髓,他浑身湿透,冷得牙齿在嘴里疯狂打颤,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不敢生火,那等于在黑夜里点燃一支巨大的火把,告诉追兵“我们在这里”。

他甚至不敢咳嗽,肺里像塞了一把冰碴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这一夜,他走了整整西个时辰。

每一步都踩在坚硬的冻土与锋利的残冰之上,脚底早己磨出了血泡,又被寒气迅速封住,走着走着反倒麻木了,只剩下一种木然的痛感。

肩上那半袋糙米沉甸甸的,像一块铁饼压得他脊背发酸,却也成了唯一能让他撑下去的理由——米,就是命。

终于,那堵歪斜的土墙在风雪中显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屋顶塌了一角,积雪压弯了梁木,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垮塌。

他扶着墙根,几乎是挪到了门前。

手搭上门板时,他顿了顿,屏息倾听——里面死一般寂静。

他轻轻一推,腐朽的门轴发出“***”般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息,呛得他鼻腔发痒。

风从破窗灌入,在梁间打着旋儿,发出细微如鬼魅的呜咽。

他眯起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内的昏暗。

角落里,一点微光在摇曳。

那是一盏用破陶碗做的油灯,一团烂布条捻成的灯芯,泡在浑浊的牛油膏中,昏黄的火焰忽明忽暗,在泥墙上投下两个巨大的、晃动不安的影子。

慕容婉就靠在角落的草堆上,身上披着他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袄,整个人几乎要缩进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里。

她手里捧着一本残破不堪的书,纸页泛黄卷边,有些地方被水浸过,字迹模糊,正是他从屯田营里偷偷顺来的识字课本——《春秋》节选。

陈寿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它的边角明显有被火烧过的焦痕,显然是从某个火堆里抢救出来的。

他记得她说过,她的父皇曾告诉她:“乱世之中,唯有文字不会背叛你。”

此刻,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正轻轻抚过一行残缺的墨痕,仿佛那不是纸,而是能触碰到千年之前竹简上的刻痕。

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守,一种对早己失去的世界的最后一点凭吊。

听见门响,她抬起了头。

那一瞬,陈寿愣住了。

不是因为她美得不像凡人——那张脸在昏光下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颊边,显得狼狈又脆弱。

而是因为她眼里的光。

那是一种不属于逃亡者、不属于将死之人的光,像冬夜里被狂风吹得即将熄灭,却依旧执拗燃烧的最后一簇火苗。

那光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倔强。

“你回来了。”

她说,声音很轻,却不像是在确认,倒像是一种漫长等待后的必然释放。

陈寿拍掉身上的雪,把那半袋米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闷响。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没变成鬼,还能给你带口粮。”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用油纸包好的干饼——这是他用身上最后一点碎银跟屯田营的伙夫赵五换的。

为了不让它冻成一块石头,他用两层粗布包好,再紧紧压进贴身内衣里,用体温护着。

此刻,油纸外层己结了一层薄霜,剥开后,内里却还带着一丝松软。

“幸好裹得严实,又贴着身子,才没让这口吃的彻底冻成石头疙瘩。”

他一边说,一边递过去。

递过去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那触感冷得像一块铁。

慕容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干饼。

它粗糙的表皮上还沾着几点草屑,这让她想起了宫门外那些饥民争抢食物的模样。

一股强烈的羞耻与愤怒交织着涌上喉头,胃里一阵翻腾,不是饿,是恶心。

她曾用金玉碗盏吃着山珍海味,如今却要像乞丐一样,接受这施舍般的食物。

可当她抬头,看见陈寿正自顾自地脱下湿透的鞋子,那双破烂的袜子上,脚趾处己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她缓缓伸出手,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饿,而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活着,需要放下尊严,需要低头。

她低头,用那曾抚过琴棋书画的嘴唇,轻轻咬了一口干饼。

粗糙的颗粒刮过喉咙,呛得她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但她没有吐出来。

唾液艰难地润湿着干裂的口腔,每一口咀嚼都牵动着胃部痉挛般的抽搐,像是在吞咽沙砾和玻璃。

“谢谢。”

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声吞没。

陈寿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脱下湿鞋塞进怀里,想用体温焐干。

鞋底早己磨穿,脚趾上好几个血泡己经破了,黏在袜子上,一动就撕扯出钻心的钝痛。

他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在脑子里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

这点米,省着吃,一人一天一小把,勉强能撑七八天。

野菜现在全埋在雪下,得等开春化冻才能挖。

兔子踪迹稀少,陷阱得挪到背风的南坡去设,但那也离这里更远。

最麻烦的是水——井口结了厚厚的冰,砸开一次够用两天,但斧头砸冰的动静太大,在这寂静的雪原上,能传出老远,容易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他还得再出去一趟。

赵五那里或许还能用身上那件还算完好的内衣换点盐巴,或者弄些驱寒的药草给她调理身子。

但这回,绝对不能再走官道附近了。

后燕的通缉令己经传到了沿途驿站,画影图形,说明拓跋烈那个疯子不会轻易收网。

那人最狠的,不是靠眼睛找人,而是他手下那群专训的狼犬。

陈寿曾听边关的老兵说过,那种狗鼻子灵得邪乎,夜里三里外都能闻到活人的气息。

它们追踪时,西只脚落地像尺子量过一样整齐,悄无声息,只要闻到一丝血气,就能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追到你,首到把你活活耗死。

他抬头看了看屋顶漏下的雪光,忽然问:“你会骑马吗?”

慕容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会用刀吗?

至少知道怎么捅出去。”

还是摇头。

陈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和无奈:“那你得学。

我不可能每次都活着回来。”

她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问:“你明明可以丢下我,自己活命的机会更大。”

“是啊。”

陈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那样的话,我就真成畜生了。”

他不再说话,躺下来,用那张破烂不堪的毯子裹住自己,闭上了眼睛。

疲惫像潮水一样淹上来,但他睡不踏实。

耳边总响起狼犬的低吼,眼前闪过拓跋烈那双鹰隼般冰冷的眼睛。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他听见慕容婉轻声说:“我会记住这本书里的每一句话。”

陈寿没有应答,只是嘴角在黑暗中微微动了一下。

外面,雪仍在下,无声无息。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察觉风停了。

太静了。

静得连远处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咔嚓”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是一声极轻、极细微的声音。

不是靴底碾过雪壳的“咯吱”声,那太响亮了。

这声音更像是……一根细小的冰锥,轻轻刺入松软的雪层。

一步,又一步,以一种非人的、精准到可怕的节奏,缓缓靠近。

陈寿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猛地一沉。

这不是人!

他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扇破门。

借着微弱的雪光,他看到门缝下,有东西在缓缓渗入。

不是水,也不是风。

而是一缕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烟。

那黑烟带着一股奇特的、混合着油脂和焦糊的气味,正是他进屋时闻到的那股味道的源头!

它像有生命一般,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连地上的霜尘似乎都微微融化。

而在不远处的荒草丛边缘,一道极浅的痕迹被新雪半掩着——那不是爪印,而是一枚枚小小的、被压实的圆形印记,间距一致,整齐得令人心悸。

那不是狼犬的爪印,而是某种……被特意涂抹了防冻油脂的金属轮子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追踪,这是围猎。

对方根本没想靠鼻子找他们,而是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手段,在释放某种无形的、致命的毒雾或迷烟。

陈寿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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