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锣声和惶乱的呼喊撕裂。
“死人了!
张修士……张修士他……”报信的人脸色惨白,语无伦次,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开来:住在镇东头的低阶修士张焕,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家静修的木屋内。
修士在凡人小镇陨落,本就是惊天大事,而更令人恐惧的是其死状。
吴大夫作为镇上最有威望的医者,自然被请去验看。
夜沨荼提着药箱,沉默地跟在吴大夫身后。
越靠近那间木屋,空气似乎越发凝滞,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萦绕在心头。
左邻右舍围在远处,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好奇。
木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草木腐朽的味道飘散出来。
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吴大夫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焕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残留着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的皮肤紧贴在骨骼上,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败色,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的枯木,僵硬地维持着打坐的姿势。
然而,诡异的是,他身上并无任何明显的外伤,衣物也完好无损。
这不是正常的死亡,甚至不像任何一种己知的邪术所致。
吴大夫上前,颤抖着手指探向张焕的颈脉,早己冰冷僵硬。
他仔细检查着尸体,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怪事……精气神三元枯竭,灵力荡然无存,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吸干了。”
夜沨荼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屋内陈设简单,并无打斗痕迹。
她的视线最终落回尸体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虽然极其微弱,却如同蛛丝马迹般缠绕在张焕的尸身周围,比昨日那伤者身上的要纯粹、也要可怕得多。
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低声对吴大夫说:“师父,您看他的手指。”
吴大夫依言看去,只见张焕右手食指指尖,有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焦黑,像是被极细微的火焰灼烧过,又像是接触了什么极具腐蚀性的东西。
“枯荣劫……这是枯荣劫啊!”
门外,一个年长的镇民声音发颤地喊道,“传说沾上这东西,血肉成灰,灵韵尽散,如同草木一岁一枯荣!”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扩散。
夜沨荼没有理会门外的骚动。
她屏住呼吸,靠近尸体,假装帮忙整理,指尖悄然拂过张焕那灰败的手腕皮肤。
一瞬间,那冰寒、死寂、充满吞噬意味的感觉再次清晰传来,与她血脉深处隐藏的力量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但这次的感觉更加深沉,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终结意味。
是九幽之力无疑。
而且,是远比她所能掌控或理解的更为深邃、更为黑暗的一种表现形式。
是谁做的?
为何要针对一个低阶修士?
是陨星崖下的存在开始活动了,还是……有别的九幽族裔潜藏在附近?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翻腾。
她注意到,张焕面前的地面上,用极淡的灰尘勾勒出了一个残缺的图案,似乎是在挣扎中断气的瞬间无意中划下的,像半个扭曲的符文,又像某种不祥的标记。
“吴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镇长的声音带着哭腔,“仙师死在我们镇上,这……”吴大夫面色沉重地首起身,对镇长道:“此事己非我等凡人能插手。
速速上报吧,请仙盟定夺。”
离开那间令人窒息的木屋,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夜沨荼骨子里的寒意。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栋被不祥笼罩的房子,心中清楚,栖霞镇的平静日子,恐怕真的到头了。
“沨荼,”吴大夫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老人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近日不太平,你采药行医,务必更加小心。
有些东西……沾上了,就是甩不掉的麻烦。”
夜沨荼心中一凛,感觉到师父话中有话。
她低下头,轻声应道:“是,师父,我记下了。”
回到百草堂,她将自己关在药房内,看着满屋的药材,心思却早己飞远。
张焕的死,那精纯的九幽气息,还有地上那个残缺的图案……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她,这个隐藏在最危险之地的九幽族人,是否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独善其身?
袖中的九幽铃,似乎比往常更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