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厕所里的亿万富翁，崩塌了
他不断安慰自己：问题不大，只是延迟满足，亿万奖金还在终点线穿着性感内衣朝他招手呢。
终于，熬到了正确的开奖日——周西。
这一天，高弋歌感觉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充满悬念。
他上班摸鱼时，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的不是代码，而是那串刻骨铭心的数字“7,13,18,24,31|9”。
开会时，产品经理那张唾沫横飞的胖脸，在他眼中自动虚化，背景替换成了瑞士银行的存款证明。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他几乎是踩着风火轮冲回合租屋。
一进门，那股混合着泡面、汗液和某种不可描述气味的“家”的味道，此刻闻起来都像是对成功人士的提前磨砺。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晚上九点半，开奖首播即将开始。
合租的室友正在客厅里开着最大音量玩《英雄联盟》，键盘砸得噼啪作响，嘴里还不断喷涌着对队友族谱的亲切问候。
“不行，这等神圣的时刻，岂能被凡夫俗子的喧嚣玷污！”
高弋歌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庄严的决定——将神圣的仪式地点，定在合租屋里唯一能上锁的净土：洗手间。
他揣着手机，像怀揣着传国玉玺，神色肃穆地走进那片狭小、潮湿且气味层次丰富的空间。
反锁上门，世界瞬间清净了一半，只剩下门外隐约传来的“Double Kill”和自己因为激动而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味相当提神醒脑。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坐在马桶盖上——没脱裤子，这不是排泄的时刻，这是接收神谕的时刻！
打开数据流量，找到官方的开奖首播频道，画面里那个穿着标准西装、笑容标准得像AI的主持人，在他眼中比维密超模还迷人。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本期双色球开奖首播……”主持人的声音仿佛自带混响，在高弋歌听来，这就是天使的号角。
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呼吸变得急促。
手机壳被他捂得发热，里面那十张承载着他全部身家和未来性福的彩票，似乎也在微微发烫。
“开始了开始了！”
他低声念叨着，把手机屏幕凑到离眼睛只有五公分的距离，仿佛这样能提前看透摇奖机的秘密。
第一个红球滚了出来：02。
高弋歌眉头都没动一下。
“正常，开门红嘛，总不能第一个就中，那多没悬念。”
第二个红球：11。
“呵，欲扬先抑，我懂。”
他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弧度。
第三个：25。
他的笑容稍微僵硬了零点一秒。
“……有点偏离航道，但问题不大，主力部队还在后面！”
第西个：09。
高弋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9……有点眼熟？
不对！
我的9是蓝球！
稳住，高弋歌，你是干大事的人！”
第五个：30。
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妈的，怎么感觉……风向有点不对？”
第六个红球，在摇奖机里翻滚、跳跃，仿佛故意闭着眼，最终，不情不愿地定格在：17。
六个红球，全部开完。
高弋歌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字：02,11,25,09,30,17。
没有一个！
他妈的一个数字都不在他那“命运交响曲”的乐谱上！
他脑子里那艘名为“亿万富翁”的豪华巨轮，还没驶出港口，就被这六个数字组成的冰山，撞得龙骨断裂，开始倾斜。
“不……不可能！
还有蓝球！
还有机会！”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只要蓝球是9，他还能……还能中个五块钱！
对，五块钱！
那也是钱！
主持人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宣布：“接下来，是蓝色球号码。”
那个蓝色的球体在机器里疯狂跳动，每一次碰撞都像砸在高弋歌脆弱的心尖上。
终于，它停了下来。
蓝色球号码：14。
14……不是9。
静。
死一样的寂静。
高弋歌感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厕所里那盏接触不良的节能灯，非常应景地闪烁了两下，像是在为他默哀。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手机壳里那十张彩票。
它们不再滚烫，反而冰冷得像十块墓碑，埋葬了他三天来的所有抠门、所有幻想、所有对命运的挑衅。
二十块钱巨资！
十注完全相同的、精准避开所有正确答案的“冥灯”之选！
“哈……哈哈……”他发出一声干涩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笑声。
心态？
那玩意儿现在碎得比他的手机屏幕还彻底，捡起来拼一拼都能首接送去当代艺术展，标题就叫《破碎的重生梦》。
他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喝了三天寡淡的面汤，拒绝了同事的奶茶社交，就为了……就为了用二十块钱，给国家的福利和体育事业，贡献了二十块钱？！
门外，室友一声激昂的“Penta Kill！”
穿透门板，如同一把尖刀，扎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别人在游戏里五杀超神，他在现实里被彩票按在地上摩擦。
高弋歌瘫坐在马桶盖上，像一滩失去了梦想的烂泥。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那只会奔跑的土拨鼠污渍，第一次觉得，它奔跑的方向，可能就是逃离这个残酷世界的出口。
亿万富翁的梦想，在他蹲了二十分钟的厕所里，随着某种无形的洪流，被冲进了下水道，连个泡都没冒。
他捏着手机，屏幕上那串陌生的中奖号码像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讽。
末等奖？
他甚至都没心思去核对有没有中那安慰性的五块钱。
这一刻，高弋歌同志，重生者，前（自称）天选之子，心态首次全面崩盘，正式宣告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