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攥着手术剪的手指骤然收紧，不锈钢台面上凝结的冰霜正顺着金属托盘边缘蔓延。
本该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此刻在应急绿光里显露出诡异的轮廓——胸前的贯穿伤竟在低温环境下缓慢愈合。
"监控系统十五分钟前被切断。
"顾明城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战术手电的光圈扫过尸体胸腔，"保卫科正在重启电源。
"刑警队长黑色作战服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滴，方才他攀爬医院外墙时，暴雨把新洲市浇成模糊的玻璃球。
此刻他刀削般的下颌线紧绷着，目光扫过尸体皮肤下隐约浮现的金属纹路。
江夏将镊子探入创口，夹住一片半融化的银色物质："像是某种记忆金属，遇体温恢复形态。
"话音未落，金属片突然化作液态渗入橡胶手套，她触电般甩开镊子，"活的！
"顾明城猛地扯下她手套扔进液氮罐。
滋滋作响的寒气中，银色液体凝结成蜂巢状结构，与手术室发现的装置如出一辙。
警报声突兀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缓缓降下的防爆闸门。
江夏抓起解剖台上的手机，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尸体眼皮诡异地颤动。
地下三层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应急灯每隔二十秒闪烁一次，每次亮起江夏都能看见瓷砖缝里的褐色污渍在延伸。
顾明城突然按住她肩膀，温热呼吸掠过耳畔："有血腥味。
"他们停在T字路口。
左侧通道的金属门标注着"实验废弃物处理间"，右侧则是更幽深的黑暗。
江夏摸到门把手上未干的血掌印，借着手机微光，看见门禁卡槽里插着张染血的工作证。
"林振声，生物工程部研究员。
"顾明城用证物袋收起卡片，"三天前的失踪人口。
"门内传来粘稠的水声。
江夏正要推门，整条走廊突然灯光大亮。
纷乱的脚步声从电梯间方向传来，周子渊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A区有人触发红外警报。
"顾明城拽着她闪进旁边的器械室。
堆满纸箱的逼仄空间里，江夏的后背紧贴刑警队长的心跳，这才发现他黑色高领衫下藏着条银链，链坠没入领口处的伤疤。
"他们在每个转角都装了热感应器。
"顾明城在手机上快速敲击，调出医院立体图，"除非..."惨白的灯光突然穿透门缝。
周子渊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身后跟着西名持枪保安。
江夏屏住呼吸，看见副院长左手戴着特制金属手套，蓝光在指缝间流动。
"第七区需要补充三个实验体。
"周子渊停在器械室门前，"把太平间新到的车祸死者送去消毒。
"纸箱突然倾斜。
江夏的鬓发擦过货架边缘，顾明城的手掌及时垫在她脑后。
两人跌进角落的停尸柜，柜门自动闭合的瞬间，周子渊的脚步声停在柜体前。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
江夏的膝盖抵着顾明城腰侧的枪套，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硝烟与佛手柑混杂的气息。
柜体突然震动，周子渊的手套划过金属柜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温度异常。
"保安的声音近在咫尺。
顾明城的手无声覆上江夏后颈，这是个保护的姿势。
她突然注意到柜壁内侧的划痕，借着手机幽光辨认出模糊的字迹——那是父亲最爱的《神曲》诗句："进入此间者，舍弃一切希望。
"指尖触到凸起的金属物。
黏在柜顶的银色U盘表面，刻着父亲名字缩写。
"警报解除。
"周子渊的皮鞋转向电梯方向，"明早九点前完成第七代共生体移植。
"脚步声渐远。
江夏正要推开柜门，顾明城突然捂住她口鼻。
柜体正对的监控探头缓缓转动，红外线扫过他们藏身的区域。
五分钟后他们回到安全通道。
江夏摊开掌心，U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顾明城解开领口，银链坠着的怀表滑出来，表面纹路竟与手术室发现的金属装置完全一致。
"三年前卧底生命树集团时，有个线人临死前塞给我的。
"他按下怀表机关，表盘弹出微型注射器，"里面装着能杀死那种金属蜘蛛的抑制剂。
"医院顶楼的钟敲响三点。
暴雨中传来救护车呼啸，红蓝警灯扫过顾明城眉骨下的阴影。
江夏突然意识到，从她偷偷保留死者金属残片开始，这场雨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