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百姓比昨日又多了一成,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新县令今日又能闹出什么笑话。
楚途依旧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官帽歪得快要掉下来。
他慢悠悠走到公案后,伸手一摸——这回惊堂木老老实实待在原处。
“嗯,不错。”
他满意地点点头,举起惊堂木——“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惊堂木脱手飞出,正好砸在张三脑门上。
堂下爆发出哄堂大笑。
楚途揉揉鼻子,一脸无辜:“抱歉抱歉,今儿个这堂上蒜味有点重。”
张三捂着额头,哭丧着脸把惊堂木捡回来:“大人,今日审的是城南豆腐西施被害案...知道知道。”
楚途摆摆手,又打了个喷嚏,“带人犯吧,赶紧审完,这蒜味儿熏得本官头疼。”
被带上堂的是个矮胖男子,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小人周扒皮,是、是西施的邻居,冤枉啊大人!”
楚途眯着眼打量他,忽然问道:“你早上吃蒜了?”
周扒皮一愣,下意识捂嘴:“没、没吃...胡说!”
楚途一拍惊堂木,自己先被震得一哆嗦,“你一张嘴三里外都能闻见味儿,定是吃了不止一头蒜!”
堂下又是一阵哄笑。
周扒皮面红耳赤:“大人,这与西施被害有何关系啊?”
“关系大了!”
楚途正色道,“西施是昨夜被害的,而你今早才吃蒜,为何身上蒜味如此之重?
分明是想掩盖别的气味!”
周扒皮目瞪口呆:“大人怎知...”楚途得意地晃着脑袋,官帽险险欲坠:“西施被害的屋里,有股特殊的香料味——而你身上,除了蒜味,正好也有那味!”
他忽然站起身,晃晃悠悠走到周扒皮面前,凑近嗅了嗅:“嗯,是丁香混着桂皮,还有一丝...血锈味。”
周扒皮脸色唰地白了。
楚途背着手踱步:“让本官猜猜。
你昨夜与西施争执,失手推了她,她头撞在磨盘上——那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呢。”
他忽然转身,指向周扒皮的衣角:“而你这里,沾着豆渣和...一点脑浆子。”
周扒皮猛地低头,看见衣角那点白渍,顿时瘫软在地。
堂下一片哗然。
楚途却摇摇头:“不过,真凶不是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扒皮只是发现尸体后慌了神,想掩盖自己昨夜去过豆腐坊的事实。”
楚途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他去偷豆子——对吧,周扒皮?”
周扒皮哭喊着磕头:“大人明鉴!
小人只是偷豆子,真没杀人啊!”
楚途点点头,忽然看向堂下某个角落:“真凶嘛...身上应该没有蒜味,但有股特殊的香味——茉莉花香混着...醋味?”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堂角,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正悄悄后退。
“钱掌柜,”楚途笑眯眯地喊住他,“您家的醋坊最近生意不错啊?”
那男子僵在原地,强作镇定:“大人何意?”
“西施被害的屋里,有个打翻的醋瓶。”
楚途踱步到他面前,“而您身上,除了醋味,还有茉莉花香——和西施头上的桂花油一个味儿。”
钱掌柜脸色骤变:“胡说八道!
我与西施素无往来!”
“哦?”
楚途从袖中摸出个小香囊,“这是从西施身上找到的,里面绣着个‘钱’字——针脚和您衣襟内里的绣字一模一样呢。”
钱掌柜猛地摸向自己衣襟,面色死灰。
楚途叹口气:“让本官猜猜。
西施想结束你们的关系,您不同意,争执中动了手——您手上的抓痕还新鲜着呢。”
钱掌柜下意识藏手,却己被众人看在眼里。
“叶捕快,”楚途懒洋洋地喊了一声,“请钱掌柜去后院喝杯茶吧。”
黑影一闪,钱掌柜己被反剪双手押下。
退堂后,楚途哼着小曲回书房,看见叶宸己经在等着了。
“大人如何知道香囊在钱掌柜衣襟内里也有绣字?”
叶宸忍不住问。
楚途给自己倒茶,官帽歪得快掉进茶杯里:“猜的。
那种自诩风流的男人,就爱玩这种小心思。”
他吹开茶叶,眯眼笑道:“更重要的是,本官昨儿个去买醋,正好看见钱掌柜衣襟露出的绣字——今早闻到他身上的茉莉香,就猜了个***不离十。”
叶宸怔了怔,眼中闪过佩服之色:“那蒜味...周扒皮确实吃了蒜,不过是为了掩盖偷豆子的心虚。”
楚途放下茶杯,“而钱掌柜身上的醋味,才是真正掩盖血腥气的。”
窗外,又一只信鸽飞过。
楚途望着那鸽子,轻声哼起小调:“蒜味浓,醋味酸,糊涂堂前真相现...”叶宸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发现这位县令的鼻子,或许比狗还灵。
而公案上,惊堂木下的那张纸,隐约画着个醋坛子的图案——坛身上,盘着一条细小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