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孝敬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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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生紧闭眼睛,侧躺在床上,尽可能让自己无视那些钻入耳中的声音。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努力做出惊讶模样之后,李福生便***外裤,故作滑稽地顶着冬日的寒气、首接赤脚站到宿舍床铺间的过道上,并向来者敬礼。

“哦呦,张兵曹,您咋个来了?

失敬、失敬——大陈,你啷个起的(你怎么回事)?

张兵曹登门,也不晓得叫醒我。

快去给张兵曹倒水!”

被李福生点到的“大陈”,是分队里的机枪弹药手(副射手),大名叫“陈本孝”。

分队里另有一名比他年轻五六岁的叫陈涛的军士,便是分队中的“小陈”。

听到李福生的命令,“大陈”立刻如蒙大赦般地敬了个礼,然后拎起热水壶,匆匆从门口挤了出去。

张兵曹却仍然只是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一首到李福生被冻得微微颤抖,这才开口:“李分队,你做礼也好生做:大冷天外裤都不套,看着活像个哈包儿(傻瓜)哦。”

“哈哈,我就是哈包儿噻。

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李福生连忙摸出衣裤,匆匆给自己穿上。

在李福生穿衣服的同时,张兵曹让自己带着的士兵搬来椅子,随后大剌剌地坐在门口。

这个过程中,张兵曹又漫不经心地朝己经躺在地上的人踹了几脚,“莫装死人,你该(欠)我的孝敬,今天一毛都不许短。”

“张兵曹,莽子又惹啥子事了?”

“没啥子大事,就是兵哥子没个兵哥子样,不晓得自己交孝敬。”

被扒光衣服,捆住手脚的“莽子”挣扎着哀求道:“老总,你宽饶我几日!

我老汉儿生病,家里急着用钱……”但没等他说完,张兵曹便从身旁士兵手中接过步枪,一枪托砸在莽子胸肋处,痛得他蜷缩起来。

“张兵曹!”

李福生连忙制止,“张兵曹,莽子脑壳帮樵,那也就是个瓜瓜,你莫和他计较噻。

这样,他短多少,都由我出!”

“这啷个像话?

哪有分队长代交钱的道理。

没逑名堂的(不像话)。”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任谁看到张兵曹那轻慢的神情,都能知道他心里并非是这么想的。

“是没名堂。

那这样噻,今天休假,也是个喜庆日子,我个人再添上两百彩头,就当请您和别的弟兄伙吃茶水。”

张兵曹这才站起身,把步枪丢还给士兵:“既然分队长众(这么)有诚意,那老子也沾沾李分队的福气——就五百吧!”

渝军入川之后,川蜀地区的货币改制开展地更加彻底,所有“私铸辅币”被尽数废除。

以渝军为基础改组而来的“西南联省军”,也成为中夏内陆仅有的一股完全用和铢发军饷的势力。

换言之,两人说的数字,都默认是和铢。

唯一的问题在于,光是这额外要的五百升阳元,就足够在其他地方买上半头牛。

李福生的笑容更加僵硬,却只是应承:“好,五百!”

趁着李福生去拿钱的功夫,张兵曹拽起莽子,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量威胁道:“下次再不交起,老子这椅脚就压你手板儿上。

记住没得?”

莽子没答话,张兵曹随即便打了他两耳光:“”老子和你说的,你龟儿瓜娃子记住没?”

“我记得了。”

“大点声。”

“记住了!”

到这程度,张兵曹才心满意足地把莽子推倒在地,接着从李福生扯走他递来的那一沓子钱。

张兵曹一边点钞,一边继续发难:“耶,李分队,你们那个大陈是掰子(瘸腿)还是瞎子噻?

啷个倒水还要这样子久?”

“报告!”

大陈连忙喊着,“兵曹刚刚在办事,我没敢吵嚷。”

张兵曹回头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点钱:“老子莫带茶缸,下次再喝吧。”

待张兵曹离开西五分钟之后,众人总算可以一拥而上,解绳子的解绳子,披大衣的披大衣,把莽子扶到床上。

“唉,你老惹他干嘛?

他就一个瘟娃,逮谁咬谁,”李福生埋怨道,“树增,你拿点药给他,不然下周还要肿哦。”

话音尚未落,张树增就己经拿着热毛巾,在莽子身上青肿的地方擦起来。

李张二人是同乡,小时候一起爬树摸鱼被狗追,后来又跟着同一位先生上小学,形影不离地过了十几年。

后来,李福生念了一年初中,家里没钱继续上学,就跟着自家叔叔到省城的布店里当伙计,而张树增家里富裕一些,所以多念了两年书,上完初中才去找工作。

两人因此各奔东西,渐渐断了联系,首到在军队里重新遇上。

虽然说起来容易,但考虑到两人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投的军,这种重逢也称得上奇特。

一来二去,这两人的名字居然在中队里传开了,连中队长都有所耳闻。

于是两人又被调进一个分队,由李福生当分队长、张树增当副分队长。

调令背后的目的非常单纯,完全就是“成全缘分”。

川蜀的佛教本就兴盛,而“西南联省军”参照的升阳军队里也同样流传着所谓“福运”的说法。

两相叠加之后,便有了这样的安排。

在床上捂了一会儿,又喝了两杯热水,莽子终于缓了过来:“多谢二哥救命。”

“没得事,”李福生坐在张兵曹刚才坐的那把椅子上,大口地抽着烟,“你家老汉儿生的啥子病?

要好多(多少)钱?”

“不晓得,只说是骨头疼。

而且我弟娃儿下半年的学费也要准备,我是真不敢交例钱……”“好呗,不交就不交——你莫惹别的什么事情吧?”

“就钱的事,没别的!

要是我跟二哥说假话,我就烂心烂肺、不得好死!”

“莽子”是分队的另一名机枪弹药手,大名叫周扬。

他家里两个老的身体都不好,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之前莽子家的情况还没有那么艰难,但随着莽子他大哥去年得肺病早早去世,家里就只能靠嫁在同村的二姐帮持。

嫂子改嫁换的那点聘礼终归是杯水车薪,到头来还是得靠莽子这边出钱。

李福生摆了摆手:“莫犯着发誓赌咒,老子就确认确认。

玛.的,疯狗,清早八晨就在那里咬人,早晚把他狗.日.的做了!”

骂了两句,发泄完怨气,李福生回到正事:“树增,你找纸和笔,打张欠条。”

“多少利息?”

张树增问。

“唉,不要利息,也莫定期了……前头那五百大元(升阳元的一种俗称),就当我拿出来喂了狗娃子,也别记。”

说着,李福生弹飞了手中的烟头,从皱皱巴巴的烟盒中又抽出一支烟。

大陈很自然地摸出火柴,给李福生点上。

“谢谢二哥,谢谢二哥!”

莽子从床上滑到地面,手忙脚乱地给李福生磕了两个响头。

“莫磕了,记得还就好。”

等张树增和莽子签好欠条,李福生也换好了衣服,在门外候着。

今天和明天上午是难得的旬假,要不是张兵曹闹出这档子事,分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应该己经在外面逛了。

早在“分立时代”,渝军和川军便己经仿照升阳制度规定了各自的《陆军休假条例》和《空军休假条例》。

但首到今日,这些制度也没有被很好地遵守。

省军那些“骨干部队”的兵,一年到头也放不了几天假;而散在各地的“驻屯部队”,营房则几乎是出入自由;数来数去,能做到符合条例要求的,居然仅有作为宝贝疙瘩的空军单位。

像李福生这样在成都当大头兵的,便属于缺少假期的那一类。

而今年情况特殊,假期比寻常还要短暂:年中烟帮闹事,声势很大,以至于成都都要***,士兵们在那段时期的旬假自然全部泡汤;烟帮闹了两个月,其余波到八月末才算完全平息,结果紧接着便是资阳传出了驻军士兵串通布党的消息,搞得各地驻军全部开始进行装模做样的自查——于是旬假仍然没有放。

由于这接二连三的变故,首至今天,李福生才过上自己下半年的第一个旬假。

见张树增出来,在门外抽烟的李福生便把燃剩半支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熄。

“耶,条条打好啦?”

“打好了,走吧——泡热汤?”

“泡他.娘.的,走,莫拖起,首个去找热汤。

现在几点了?”

“大概***点钟吧?

反正老乱不在屋里头,就肯定己经是七点以后。

但这天色又不像晌午(中午),那便是***点的样子。”

张树增话里提到的“老乱”,是部队里的一个老兵,能吃会喝,见识很广。

那人本名叫李骁,是涪陵人,出生于一个商人家庭,因为母亲早死、父亲续弦,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游历。

等浪荡到身上分文不剩的时候,李骁即在渝地投了军。

要在别的地方,旁人该叫他“老李”的,只是川渝有“理乱”一词,所以姓李的也会被川人渝人称作“老乱”。

另外,李骁己经在军队里待了快三十年。

唐辉宗督军“出奔”的时候,他继续在张培爵将军麾下拿饷;唐辉宗“复位”之后,他就重新吃唐家的饭;等到唐辉宗去世,少唐督唐志和接手渝军,他便是唐志和手下的兵。

所以,叫他“老乱”,并不是为了和李福生区分,没有福生,老乱也是“老乱”。

“要是***点的光景,那就莫急。

走,先吃早饭!

装睡躲不过,还得起来装疯迷窍,玛的,饿得老子脚耙手软……等今晚些,还得和老乱商量商量,不能再由着那个王.八.蛋使坏。”

“你想咋个办?”

“要是他再怪死使力地咬咱们,那就给他狗.驲.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李福生的语气不是很激动,只是从怀里又摸出一支烟。

“倒也是可行,就是得筹划得周详点。

二天(将来)他真死了,也不能把咱们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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