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一百万,干不干?”电话那头的嗓音低沉得像大提琴,还特地压着,
搞得跟什么地下交易似的。嘿,爷们儿就爱这个调调。我,王旋风,
道上人称“巡山小钻风”,主营业务:走近科学,副业才是捉鬼。此刻,我正翘着二郎腿,
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对着电话“切”了一声。“我说钱老板,你这价码,
搁以前我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嘛呢?打发要饭的?”我操着一口京片子,懒洋洋地回道。
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百万,
魔金箍棒”——也就是我那根镶了八心八箭水钻的自拍杆——从2.0版升级到5.0版了。
“王大师,俺晓得您是高人,可俺那地方……邪性得很呐!
”钱老板的声音带着股子山东大碴子味儿,听着就实在,“之前请那几个,要么疯了,
要么现在还在ICU里躺着跟阎王爷掰腕子呢。俺寻思着,这活儿,非您不可哈!
”“得得得,别给爷戴高帽儿。”我把烟屁股从嘴里拿下,“地址发来。记住,
一百万是定金,事成之后,看爷心情。”挂了电话,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我那二手电竞椅上弹了起来。淦!发财了!
目的地是郊区一座荒废的民国老别墅,叫“听水小筑”。听听,多有诗意,
可惜现在是远近闻名的鬼窝。钱老板约我在别墅门口见面,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候着了。嚯,
好家伙。我以为的“钱老板”是个脑满肠肥的地中海,没成想是个身高一米八五往上,
宽肩窄腰,穿着高定西装的帅逼。他看见我,那双桃花眼都亮了:“王大师?久仰久仰!
”他上来就想握手,我赶紧把揣兜里的手抽出来,在他伸过来的手上虚虚地搭了一下。
开玩笑,爷这双手可是开过光的,摸一下都得另外算钱。“钱老板是吧?”我斜着眼打量他,
又看了看他身后那栋在黄昏里跟个黑黢黢巨兽似的别墅,“就这儿?”“对对对,就是这儿。
”钱老板搓着手,一脸的愁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王大师,俺爹给俺留下的产业,
扔了怪可惜的。可自从三年前俺一个远房表妹在里面……唉,就没太平过。
晚上总有人听见里头有女人唱戏,那调调,瘆得慌!”“唱戏?”我乐了,“还是个文艺鬼?
行吧,小场面。”我从我那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里掏出我的金箍棒2.0,
在手里耍了个花枪:“钱老板,您就在外头候着吧。给爷准备好夜宵,多放辣。今晚,
爷就让它知道知道,什么叫‘撞枪口上了’。”钱老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王大师,
您就……一个人?就带这个?”他指了指我的自拍杆,眼神里充满了清澈的愚蠢。“呵,
你不懂。”我高深莫测地一笑,心里疯狂吐槽:废话,不然呢?我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
战术上……也藐视敌人。我大摇大摆地走向别墅大门,那门是虚掩着的,我一脚踹开。“我,
巡山小钻风,来也!”一股子混着霉味和水汽的阴风“呼”地一下就从里面灌了出来,
吹得我一哆嗦。淦,空调开这么大?我踏进门,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自己关上了。哦豁,
经典桥段。我撇撇嘴,打开自拍杆顶端的强光手电,光柱在空旷的大厅里扫来扫去。
这别墅从外面看就够破的了,里面更是重量级。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绿苔,
墙皮大块大块地往下掉,空气里那股子水腥味儿,熏得人脑仁疼。“有人吗?收水费!
”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给自己壮胆。回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声。切,没劲。
我溜达着上了二楼。二楼的走廊又长又黑,尽头好像是个浴室。我正寻思着要不要过去看看,
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飘了过来。“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是个女人的声音,
唱的是粤剧《客途秋恨》。那声音又细又媚,跟猫爪子似的,一下一下挠在你的心尖上。嘿,
还真唱上了。我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源头就是那间浴室。浴室门开着一条缝,
里面黑漆漆的。我舔了舔嘴唇,心说这不就是送上门的业绩吗?我把金箍棒往前一递,
用杆子头“啪”地一下把门顶开。“开门!社区送温暖!”门开了,
里面的景象让我瞬间把后半句“不许动”给咽了回去。一个硕大的白色陶瓷浴缸摆在正中间,
里面蓄满了水,水面上飘着一层黑色的长发。一个穿着蓝色戏服的女人,背对着我,
坐在浴缸边上,一边梳着那头长得拖到地上的头发,一边幽幽地唱着。我当时就愣住了。
不是,姐姐,你这发量,是认真的吗?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给个链接?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歌声,停了。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头。
2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苍白得像刷了三层腻子,两只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唇倒是挺红,跟刚啃完死孩子似的。我操。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画面冲击力也太强了。比他妈我看过所有恐怖片加起来都顶。
这哪是山村老尸啊,这他妈是山村老尸的祖宗!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脚后跟磕在门框上,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你……你瞅啥?”我梗着脖子,
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没办法,输人不输阵。那女鬼没说话,只是咧开嘴,对我笑了一下。
那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根子,露出一嘴细密尖锐的牙。“呵呵……”她笑了。那笑声,
跟指甲划玻璃似的,刺得我耳膜生疼。下一秒,她“嗖”地一下就从浴缸边上站了起来。
卧槽,她不是坐着,她是飘着的!她那身宽大的水袖戏服下面,压根就没脚!
“有朋自远方来……”她开口了,声音空洞又怨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井里捞出来的。
“来你妈个头!”我当时就急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抡起我那根两米长的“降妖伏魔金箍棒”,
使出了我自创的“疯狗十八棒”里的第一式——当头一棒!“吃我一棒!
”自拍杆带着风声就砸了过去。眼瞅着就要砸到她那天灵盖了,那女鬼身子一晃,
跟个没骨头的蛇一样,瞬间就飘开了三米远。我一棒落空,差点没把自己给闪了。“哦豁?
”她歪着头,那两个黑窟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有点意思。”有意思你大爷!
我心里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我把自拍杆一横,
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防御姿势:“妖孽!报上名来!我王旋风棒下不斩无名之鬼!
”“楚人美。”她幽幽地吐出三个字。我听着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管她是谁,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呸,就是她魂飞魄散!楚人美没给我继续思考的时间,
她猛地张开嘴,一道黑气“噗”地一下就朝我喷了过来。
那黑气闻着跟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死鱼一个味儿,还夹着一股子浓烈的怨气。
我赶紧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躲了过去。黑气打在我身后的墙上,“滋啦”一声,
墙皮直接被腐蚀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红砖。我尼玛!这是硫酸成精了?我从地上爬起来,
冷汗顺着额角就下来了。这娘们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战斗力,
跟我以前处理的那些只会开关灯、扔盘子的小喽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钱老板,
我日你仙人板板!你管这叫“有点邪性”?!这他妈是地狱级副本!“小郎君,别跑呀,
留下来陪我唱戏嘛……”楚人美一边说,一边朝我飘了过来。她的速度不快,
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压迫感十足。我一边后退,一边从帆布包里掏我的法宝。
“雷符?不行,这玩意儿画一张费我半管朱砂,对付她估计跟挠痒痒似的。”“黑驴蹄子?
操,上次吃驴肉火烧给吃了。”“桃木剑?上次削苹果,
卷刃了……”我把我那破包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翻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我的无人机——“千里眼”。我看着手里的无人机,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楚人美,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形成。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跑之前,我不得先摸清敌情?
我当机立断,把无人机往空中一抛:“去吧!千里眼!给我看看这娘们儿的老巢在哪!
”无人机嗡嗡地飞了起来,小巧的机身在走廊里灵活地穿梭。我掏出手机,
连上无人机的摄像头。屏幕里,楚人美的鬼脸被怼得老大,
那两个黑窟窿仿佛能把人的魂儿都吸进去。“啧,死亡视角啊。”我一边吐槽,
一边操纵着无人机绕着她飞。楚人美似乎对这个会飞的嗡嗡叫的铁疙瘩很感兴趣,
她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想要去抓。“嘿,想得美!”我操纵着无人机一个急速拉升,
躲开了她的鬼爪。我控制着无人机,开始在别墅里四处侦查。这别墅结构很怪,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好像刚发过大水。很多房间的门都锁着,
但无人机可以从门缝底下钻进去。一路看下来,我发现这别墅里阴气最重的地方,
不是二楼的浴室,而是一楼院子里的那口……古井。无人机的摄像头对准井口,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正从里面丝丝缕缕地往外冒。就是这儿了!我正准备让无人机再靠近点,
看看井里到底有什么,屏幕里的楚人美突然有了动作。她猛地抬起头,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竟然精准地“看”向了无人机的位置!下一秒,她张开了嘴。不是说话,也不是喷黑气。
而是一声尖啸。“——啊——!”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是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开的!
我“嗷”的一声惨叫,手机差点没脱手。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剧烈地抖动起来,
屏幕上布满了雪花。在信号中断的最后一秒,我看见楚人美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烟,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就冲到了无人机面前。然后,屏幕一黑。“我靠!我的千里眼!
”我心疼得直抽抽,那可是我花了一个月泡面钱买的!更要命的是,我听见走廊那头,
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她过来了。3.“完犊子了,这下彻底芭比Q了。
”我靠在墙上,脑瓜子嗡嗡的。千里眼壮烈牺牲,敌我实力差距过大,我现在就是瓮中之鳖,
还是带调料的那种。兜里的手机突然跟催命似的震动起来,
屏幕上“钱老板”三个大字闪得我眼晕。我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
钱老板那带着山东腔的焦急声音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过来了:“王大师!俺的娘唉,
您没事吧?俺刚才听见里头一声惨叫,吓得俺差点当场过去!”“我没事。”我咬着后槽牙,
压低声音,“就是刚才伸了个懒腰,没控制好音量。”鬼信啊!我自己都不信!“那就好,
那就好。”钱老板明显松了口气,“您可千万要小心哈!需要俺做点啥不?”“需要!
”我斩钉截铁地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买份豪华海鲜粥,多加扇贝和虾仁,
送到门口。记住,别进来,把粥放下就赶紧滚蛋!”妈的,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好嘞!俺马上去!”钱老板的执行力倒是挺强。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稍微冷静了一点。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王旋风纵横“阴间”多年,靠的就是一个字——苟。我环顾四周,
这他妈是个卧室,装修得还挺……少女心?粉色的墙纸,白色的蕾丝窗帘,还有一个梳妆台。
不过现在墙纸大半都发霉变黑了,窗帘也破得跟渔网似的。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门反锁,
又拖过一个沉重的实木衣柜死死抵住门。做完这一切,我累得跟狗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滴答……滴答……”水声越来越近了。我能感觉到,门外的阴气越来越重,温度骤降,
我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咚。”门被轻轻地敲了一下。我心脏“咯噔”一下,
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小郎君……开门呀……”楚人美那甜得发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哦。”“我不在!你找错人了!”我扯着嗓子回了一句。门外沉默了。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滋啦……滋啦……”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像是……像是指甲在刮木头。我凑到猫眼那往外一看,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楚人美那张惨白的脸就贴在门上,她的十根手指,指甲长得跟刀片似的,
正在疯狂地抓挠着门板。木屑纷飞,那扇厚实的实木门,
竟然被她抓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更恐怖的是,她的两个黑眼窟窿,
正直勾勾地对着猫眼!我跟她对视了。“我看见你了哦……”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啊!
”我吓得一屁股坐回地上,连滚带爬地离门远了点。这娘们儿开挂了!这门顶不住多久!
我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像个没头的苍蝇。目光扫过那个梳妆台时,
我突然发现上面放着一本带锁的日记本。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八卦。
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可是重要线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搞不好这里面就记载着这女鬼的弱点呢?我冲过去拿起日记本,
那锁是个很老式的密码锁。我试了试“1234”、“0000”之类的弱智密码,都没用。
“妈的,都死了还设密码,生前指定是个程序媛。”我骂骂咧咧地把日记本揣进怀里,
准备暴力破解。“哐当!”一声巨响,门被撞得猛地一震,抵着门的衣柜都晃了三晃。
“小郎君,你再不开门,我就要生气了哦。”楚人美好像失去耐心了。我急得满头大汗,
这屋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唯一的通风口小得连我的头都塞不进去。这他妈是绝路啊!
就在我绝望之际,我突然想起了我王家的传家宝,我最后的底牌。我从帆布包的最底层,
掏出了一个用黄布层层包裹的东西。那东西四四方方,入手温润,
还带着一股子……历史的厚重感。我深吸一口气,一层一层地揭开黄布。黄布之下,
是一个通体黝黑,造型古朴,上面还刻着“卍”字符的……夜壶。没错,就是一个夜壶。
据我太爷爷的太爷爷说,这夜壶,曾经有幸承接过一位下凡历劫的神仙的……琼浆玉液。
自此之后,便有了降妖伏魔的无上神力。虽然听起来很扯淡,
但这玩意儿确实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动用它。
因为……我太爷爷的太爷爷还说,这玩意儿威力太大,一旦开盖,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而且敌我不分。“哐当!!”又是一声巨响,门板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楚人美!
这是你逼我的!”我把心一横,抱着夜壶站了起来,对着门口,摆出了一个马步。“今天,
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降维打击!”我颤抖着手,摸向了夜壶的盖子。
4.“小郎君……你手里拿的……是何物?”门外,
楚人美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一丝丝的困惑。嘿,怕了吧?我心里冷笑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
这夜壶的盖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开过了,锈得死死的。我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儿,
跟拔萝卜似的。“给、我、开!”“咔”的一声脆响,盖子被我拧开了。
就在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我后悔了。我应该在开盖之前,先给自己准备一个防毒面具的。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味,从夜壶里喷薄而出。那不是单纯的臭。
是一种……混合了陈年老坛酸菜、发酵了三百年的臭豆腐、以及一万只没洗过的袜子的味道,
再经过岁月沉淀、历史发酵后,
升华出的一种直击天灵盖的、具有物理攻击性的、堪称生化武器的恶臭。我首当其冲,
被这股味道熏得两眼一翻,差点当场去世。“呕……”我当场就跪了,扶着墙干呕起来。
门外,楚人美的声音也变了调。
“这是……什么味道……好……好冲……”她那阴森森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丝的痛苦。
有用!我强忍着熏天的恶臭,抬头看向门口。只见那道被她抓出来的裂缝里,
正“滋滋”地往外冒着黑烟,就好像冰块遇到了烙铁。门外那股子阴冷刺骨的怨气,
在这股恶臭的冲击下,竟然节节败退!“哈哈哈哈!”我捂着鼻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楚人美!没想到吧!你修炼百年,不敌我太爷爷的一泡……呸,不敌我王家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