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子死后第三年,我去销户。工作人员说:“长子销户,次子转独生子女,您签字。
”我愣住:“我只有一个孩子。”她翻出档案,上面写着次子,六岁,在世。我报警。
01银行里冷气开得太足,吹得我裸露的胳膊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死亡证明,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我的汗浸得有些发软。三年了,
一千多个日夜,我才终于鼓起勇气,来为我九岁的儿子林晨,办理这最后一件尘世里的事。
“您好,我想……销掉我儿子的账户。”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每一个字都磨着喉咙。
对面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很年轻,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她接过死亡证明,
指尖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着。“好的,林女士,请您稍等。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大厅里人来人往,
他们的交谈声、脚步声、叫号机的电子音,都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模糊不清。
我的世界里,只有一片死寂,和心脏沉闷的鼓动。突然,工作人员的敲击声停了。
她皱起眉头,看向屏幕,又抬头看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林女士,
您是要销长子的户,还是次子的?”我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时间瞬间凝固,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只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什么……次子?”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只有一个孩子。
”年轻的女孩似乎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有些无措地把电脑屏幕转向我。“您看,
系统里显示,您名下有两个孩子。”屏幕上,白底黑字的表格刺痛了我的眼睛。长子:林晨,
九岁,状态:已故。次子:林宇,六岁,状态:在世。
林宇……在世……我死死盯着那两个字,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恶心感直冲喉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从来没有生过第二个孩子!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嘶吼,引得大厅里所有人都朝我看来。他们的目光像一根根尖针,
扎在我的皮肤上。工作人员慌了,连忙站起来安抚我:“林女士,您先冷静,
您别激动……”她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份泛黄的纸质档案,递到我面前。“您看,
这是您三年前亲自来办理的,上面有您的签名,您……您忘了吗?”我一把抢过那份档案。
户籍登记表上,“次子林宇”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伤了我的眼睛。而在监护人那一栏,
赫然签着我的名字——林婉清。那笔迹,那熟悉的勾画转折,确实是我的。可我发誓,
我这辈子,从未写下过“林宇”这两个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
我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三年前,我儿子林晨溺水身亡的那个夜晚。
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我在医院的急救室外哭到昏厥,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我昏迷了整整一夜。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我颤抖着,摸出手机,
用尽全身力气拨通了110。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的声音破碎不堪。“警察同志,
我要报案……有人……有人冒充我的签名,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挂在了我的名下……”我紧紧攥着那份档案,指甲深深陷进纸张里,仿佛要将它撕碎。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凭空多出另一个儿子来?
”02刑警队的灯光白得刺眼,照得人无所遁形。我坐在审讯室里,
对面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陈队长。他五十岁上下,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手里拿着的,就是那份来自银行的档案复印件。“林女士,
你确定你对这个叫‘林宇’的孩子一无所知?”老陈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我用力点头,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我确定。我怀晨晨的时候伤了身体,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这是我心底最深的痛,也是我和丈夫林俊辉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老陈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指着档案上的一行小字。“这个次子的户籍,
是在三年前的8月15日办理的。”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血液倒流。
“那天……那天是我儿子晨晨……出事的日子!”那个日期,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刻在我的生命里。老陈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您那晚在哪儿?”我闭上眼睛,
地狱般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泳池边刺眼的红,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医生无力地摇头,
丈夫林俊辉抱着我,说“婉清,别怕,有我”。“我在医院。”我艰难地呼吸着,
“因为悲痛过度,我昏迷了,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老陈立刻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
他的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也就是说,在那天晚上,
您根本不可能亲自去派出所办理户籍登记?”“对!”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情绪再次激动,“一定是有人冒充我!一定是!”老陈示意我坐下,
他调出了三年前户籍科的监控录像。屏幕上,模糊的画面闪烁着。
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出现在柜台前,她穿着一件和我身形相似的风衣。
她熟练地递上所有材料,然后在确认单上,流畅地签下了“林婉清”三个字。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演练了千百遍。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背影,
心脏狂跳不止。“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老陈没有回答,
他敲击着键盘,屏幕上很快跳出一个新的信息窗口。“我们通过系统,
查到了这个‘次子’林宇的出生证明和现住址。”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孩子的母亲,
叫江曼,32岁,户籍信息显示……未婚。”江曼?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猛地插进了我记忆的锁孔。我浑身一震。三年前,就在晨晨出事的前几个月,
我曾在丈夫林俊辉的手机里,看到过这个名字。那是一条暧昧的短信:“辉,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和宝宝?”当时我质问他,他却轻描淡写地说,是同事群发错了的玩笑。
他说我敏感多疑,说我因为生不了二胎就变得不可理喻。我信了。或者说,我选择了相信。
我害怕失去这个家,害怕失去我用整个青春换来的安稳。
老陈锐利的目光一直锁定着我:“林女士,您认识她?”我咬紧牙关,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我不认识她。但是我丈夫……林俊辉,他认识她。
”老陈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林女士,我建议您,先不要打草惊蛇。”他合上笔记本,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切不是巧合。”我走出警局,夏末的阳光照在身上,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的丈夫,林俊辉。在我儿子尸骨未寒的那个夜晚,
在我因为悲痛欲绝而昏迷在病床上的那个夜晚,他,和另一个女人,正在为他们的私生子,
办下属于我的户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03我开始像一个幽灵一样,跟踪我的丈夫。
那个曾经我觉得温文尔雅、体贴备至的男人,如今在我眼里,只剩下一团看不透的迷雾。
我戴上宽大的墨镜和口罩,开着闺蜜苏雅借给我的车,远远地吊在他的宝马后面。连续三天,
他的生活轨迹毫无异常,公司,家庭,两点一线。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疯了,
是不是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直到周五下午。他提前下班,车子没有开往回家的方向,
而是拐上了去城南的高速。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城南,那个老旧的,
我从未踏足过的区域。他的车最终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区门口。我把车停在街角,
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看着他。他下车,手里提着一个乐高玩具的盒子,
那是我儿子晨晨生前最想要的星球大战系列。我的眼睛瞬间就湿了。他站在小区门口,
像是在等什么人。很快,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抱着一个男孩,
从小区里笑着迎了出来。女人很漂亮,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美,眼角眉梢都透着精明。
那个男孩,大约六岁的样子,眉眼之间,和我丈夫年轻时的照片,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俊辉弯下腰,熟练地从女人怀里接过孩子,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我的手死死握住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色。我举起手机,镜头在剧烈地颤抖,
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按下了录制键。屏幕里,他们三个人,像一幅温馨和谐的全家福。
丈夫牵着那个孩子的手,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单元楼。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的婚姻,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我熄了火,悄悄跟了上去,
躲在单元楼一楼的消防栓后面。楼道里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女人撒娇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丝得意:“俊辉,宇宇的户口不是已经办好了吗?
以后他就是你林家名正言顺的独子了。”是江曼!就是她!我丈夫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
那是我曾经最迷恋的声音,此刻却像毒液一样腐蚀着我的耳膜。“辛苦你了,曼曼。再等等,
等林婉清那个女人彻底崩溃,或者……出点什么意外,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出点什么意外……我死死咬住嘴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那个叫“宇宇”的孩子,奶声奶气地开口问:“爸爸,刚才车里那个阿姨是谁呀?
”我愣住了,他看到我了?林俊辉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一个……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人。我唯一的儿子,我怀胎十月,
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儿子,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留下的痕迹。而我,
这个陪伴他十几年,为他操持家庭,放弃事业的全职太太,也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踉跄地跑出楼道,每一步,
都像踩在刀尖上。回到车里,我趴在方向盘上,放声痛哭。哭我死去的儿子,
哭我被践踏的婚姻,哭我识人不清的愚蠢。哭声停歇后,我抬起头,
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双眼红肿,面容憔ें悴的女人。我擦干眼泪,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林俊辉,江曼。你们,都该死。04苏雅的律师事务所,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CBD。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我把手机摔在光洁的红木办公桌上,
照片和视频循环播放着。“你看看,苏雅,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好丈夫!
这就是我幸福的家庭!”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苏雅是我的大学闺蜜,
也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这三年来,是她陪着我,一点点从丧子的深渊里爬出来。
她拿起我的手机,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所有的证据,然后又戴上耳机,听完了那段致命的录音。
良久,她摘下耳机,脸色铁青得可怕。“婉清,你现在的处境,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苏雅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继承法》,翻到其中一页,
推到我面前。“你看这条。如果他们成功把这个私生子挂在了你的名下,
并且法律上认定为你和林俊辉的‘婚生次子’,那么,一旦你……出了意外,这个孩子,
就能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合法地继承你名下所有的婚前财产,
以及你从你儿子林晨那里继承来的,你父母留给他的遗产。”我倒吸一口冷气,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父母早逝,留给我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和一笔不菲的存款,
这些都在我婚前做了财产公证。晨晨出生后,我又以他的名义,成立了一个信托基金,
里面是我父母留下的部分遗产。“你是说……他们想让我死?”苏我雅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林俊辉说‘等她出点什么意外’,这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婉清,
你仔细想想,你儿子晨晨的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三年前那个下着暴雨的下午,晨晨在室内游泳馆上游泳课。那天,
林俊辉说公司临时有个重要的会,不能陪我们一起去。游泳馆的教练说,
晨晨是在换气的时候呛了水,等救生员发现时,已经晚了。一切看起来,
都像是一场不幸的意外。可是现在,苏雅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无数被我忽略的细节,瞬间涌上心头。为什么那天林俊俊辉偏偏要加班?
为什么经验丰富的教练和救生员,会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孩子的异常?
为什么……苏雅握住我冰冷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婉清,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我们需要证据,把他们送进地狱的证据。”我咬着牙,
指甲掐进掌心:“怎么调查?”苏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迅速地写着什么。“第一,
立刻找一个可靠的私家侦探,重新调查三年前晨晨的溺水案,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我有个朋友,老吴,是这方面的专家。”“第二,从现在开始,你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稳住林俊辉,让他放松警惕。”“第三……”她抬头看我,眼神无比坚定,
“我们要保护你的财产,一分钱都不能让他们得到。”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情绪:“我要他们,为我儿子偿命。”苏雅的表情凝重:“这场仗,不好打。
你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儿子死得不明不白,我的人生被他们毁了。我没什么可输的了。
”苏雅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这是财产保护和冻结申请。你先签字,
我马上去办。在你和林俊辉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他无权动用你名下的任何资产。
”我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签名处写下了我的名字。这一次,是为了我自己。
05私家侦探老吴的效率高得惊人。三天后,他约我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馆见面。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表情严肃。“林女士,您儿子的死,疑点非常多。”我的手颤抖着,
打开了纸袋。第一页,就是三年前游泳馆的监控记录报告。
上面清楚地写着:案发当天下午3点到5点,也就是林晨上课的时间段,
更衣室和泳池边的所有监控录像,都遭到了人为删除。老吴指着下面的一行技术分析报告。
“我们恢复了后台日志,查到了删除监控的IP地址。这个地址,
来自您丈夫林俊辉所在的公司——宏远集团的内部网络。”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盯着那行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你是说……是他……是他删的?
”老吴沉重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找到了三年前当天值班的那个救生员。
他已经辞职回了老家,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他。”“他说,那天下午,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一直等在泳池边的休息区。她没有下水,也没有带孩子,就只是坐在那里,
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您儿子。”我猛地抬起头,呼吸急促:“什么女人?
”老吴从纸袋里拿出另一张纸,上面是一张用铅笔画的素描。“救生员记不清她的正脸了,
这是他凭记忆画出的侧脸轮廓,您看看……认识吗?”我接过那张素描。画上的女人,
扎着一个高马尾,下颌线清晰,鼻梁高挺。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那个侧脸……我化成灰都认得!是江曼!那天在小区楼下,她挽着林俊辉胳膊时,
就是这个角度!“是她……就是她!”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是她!”老吴的表情更加凝重。“救生员还提供了一个细节。他说,
您儿子出事后,现场一片混乱,他记得很清楚,您丈夫林俊辉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家属。
从他接到电话到他出现在游泳馆,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游泳馆在城西,
而您丈夫的公司在城东,即便是下班高峰期不堵车,开车也要四十分钟。他赶到的速度,
快得异常。”老吴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林女士,他给人的感觉,
仿佛……早就等在附近,早就知道会出事一样。”我闭上眼睛,
滚烫的眼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那不是一场意外。
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我的丈夫,和我儿子的父亲,联合他的情人,
亲手策划并执行了对我亲生儿子的谋杀!为了给他们的私生子腾位置。
为了名正言顺地霸占我的一切。“畜生……他们是畜生!”我趴在桌子上,
压抑了三年的悲痛和刚刚得知的恐怖真相,让我彻底崩溃。老吴沉默地递给我一张纸巾。
“林女士,节哀。从法律上讲,这些证据还不足以给他们定罪。素描不能作为直接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