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淮州城十公里外,东南郊区。
这里是一片密林,倾盆大雨虽然已经退去,天空中却还是乌云密布。
黑暗的森林中一片死寂。
林中,藏在阴暗角落的小型野兽都在静静地匍匐原地向一个方向观望。
那是一片巨大的泥沼泽地区。
“唔……”一声少女的哼叫从鼻腔发出。
紧接着传来咳嗽声,“咳咳咳。”
寻声看去,泥泞的地上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小身影。
泥土沾染在他的脸上,头发粘连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她的性别。
破旧不堪的衣服上面满是血污与黄泥的色彩,交相浸染。
那小小的人影可没有关注自己的状态,她正用手捂住头颅。
她的头受伤了,丝丝缕缕的血水混着泥土和雨水流到脸颊但她却不在意自己头上的伤口只是一味的抱紧自己的头。
满是污垢的脸拧成一团,抱着头——承受着莫名的痛苦。
那并不是身体上的伤痛带来的痛苦,而是灵魂深处的更新与传承……头颅的撕裂感和重物挤压感一次次袭来。
她的身体因疼痛不自觉得抖成筛子……厉鬼般痛苦嚎叫将周围的野兽惊散。
……一个时辰过后,那股疼痛终于结束。
“呼……”那身影长出一口气后瘫软在地上,痛楚已经折磨得他疲惫不堪了。
她睁开因充血而发红肿胀的眼睛,精光乍现,冷峻无比。
稍微缓过一点力气她就近乎本能似得第一时间从泥潭中直直坐起,转动脑袋观察四周的情况。
终于在反复确定周围并没有危险后这才稍稍分散出一些注意力检查自己的情况。
将脸上的泥土擦了擦,借着混浊的泥水还是看清楚了自己的样貌。
瓜子脸,青丝万缕,五官精致,尤其是那烈焰红唇和一双水光荡漾如凌冽清泉的眼睛最是勾人心弦。
要是旁人看去肯定想起一句话“祸国殃民”。
她一袭束身白衣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上面全身野兽撕扯和碎石造成的划痕。
苏灵汐用沟里的水洗去血污。
自身状态——体态“咦?!我这身体……怎么成豆芽了!”她惊呼一声“这细胳膊细腿的,唉!我胸呢!!”“等等!我修为呢?!”她惊呼出声,她注意最主要的部分。
“这手?!”苏灵汐凝视着粗糙但瘦小的手怔怔开口。
忽然,她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瞳孔都震动起来。
苏灵汐连忙用泥潭里的水将脸上的泥污完全洗净。
“这容貌……”她摸着自己变年轻的脸不敢相信。
“这难道是幻境!”她立刻警觉起来,毕竟这样的手段在修仙界并不少见。
她在体内不断运转功法但那原本自己已经化于丹田经脉调动起来如同喝水吃饭的功法现在却不论如何也不能运转起来。
“这不是幻境可以达到的效果!”她喃喃自语,这是她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不过,她很快就强压自己情绪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她左手搭右手仔仔细细摸索一遍又一遍。
——骨龄十二!终于得出结论——“我重生了!重生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虽然,她清冷的脸庞上表情没有变化但那一双眼睛却不再平静,有一簇火焰在里面燃烧。
“玄冥老祖,阴魂宗!没想到我苏灵汐因祸得福吧!你们等着!”她笑得张狂,周围的鸟兽惊散。
……从重生的惊喜中脱离出来苏灵汐开始分析眼前的形势。
“这次受伤应该是当年我为了采摘莹红花博尹申眼球,最后被野兽给盯上追杀导致的。”
苏灵汐回忆。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进入这泥沼,那豪猪陷落进去今天可以说是凶多吉少!”“尹申!”她的眼里满是仇恨。
回想起尹申这个仇人她无比怨恨。
回想自己对尹申那不堪入目,近乎愚蠢的痴情,她立刻被过去的自己给蠢得一阵反感与不适。
苏灵汐将心思收回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疗伤。
她在沼泽地带摸索前进,终于在沼泽一角找到了那一束她用半条命换来的莹红花。
莹红花,花如其名六片花瓣是显眼的红色,晚上还会发出莹莹红光。
莹红花的花瓣虽然被埋在泥里但还是一丝一缕的污垢都没有浸染。
“这莹红花虽不是灵药但也有一些奇特之处。”
苏灵汐摸着自己脸上的血迹自语,“这莹红花有增强体质的作用。
正好合适,我现在的体质太差。”
苏灵汐也不管地上的泥土与污秽,直接盘腿坐下。
她将手里的红花撕下两片花瓣塞入嘴里。
半日后,苏灵汐才终于再次起身。
“现在只能恢复到这样了。”
苏灵汐将额头上的伤口简单处理,缠裹上在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
苏灵汐将身上的衣服稍稍整理,起身向记忆中的那个位于淮州城城郊的落寞府邸走去。
苏灵汐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遇到当真冷清。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终于可以看府邸,苏灵汐脚步不由快了,那里面关着她心心念念的人。
站在门前,那是染着鎏金的大门,不过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了漆色都褪去大半,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是气派无比。
苏灵汐立在门前尘封已久的回忆开始涌上心头……她苏灵汐。
是淮州子爵苏宁远的长女。
淮州子爵,一个落魄的爵位。
她的祖上是有军功的,被封为淮西侯爵是淮西郡的封疆大吏。
可由于朝廷上争斗,以及自己作死等等种种原因淮西侯的爵位一降再降,最后只是一个城里的不受待见的子爵了。
再说说这长女。
就这个称谓可害苦了上一世的苏灵汐。
其中最主要的是长女身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婚约。
不知道这上一代子爵用的什么手段竟能让尹伯爵府的长子尹申和她苏灵汐这个长女定下婚约。
当时的子爵府仗着这一纸婚约一飞冲天,各种资源和名誉高了整整一个档次。
可伯爵府的大腿是不好抱的。
而且这子爵府潜在的敌人有很多,子爵府又没有任何伯爵府可以利用的价值。
这婚事对于伯爵府来说就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伯爵府的人,尤其是尹申对于这桩老一辈子定下来的婚事很不满意。
但婚约是老一辈定下的无法更改最后这股恶意全部都集中在苏灵汐的身体上。
外部的人还好,传一些风言风语再过分的就是现在的尹申如此行径的,用一些花言巧语实则包藏祸心。
这内部人可就凶恶至极了,苏灵汐可以说成了整个子爵府的眼中钉肉中刺……由于她的母亲是现在子爵府主母刘颖当时陪嫁过来的通房丫鬟地位底下,可她出生后却以长女的身份占了这婚约她们的待遇可想而知。
宗族所有人都欺负她和母亲甚至是下人都敢对她们无礼。
苏灵汐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向那府邸走去。
照门的下人是赵老头,他是子爵府里为数不多的给她好脸色的人。
“小姐!您这是……”赵老头迎上前来问道。
“赵叔,我没事儿,就是衣服乱了。”
苏灵汐笑了笑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简单和赵老头寒暄两句就迈步进入子爵府。
……府邸占地不大里里外外都透着落寞有一些入眼的气派之物也都是前人置办的建筑没办法变卖的东西。
苏灵汐清楚这是那商人血脉的刘颖榨干子爵府的手笔。
但她并不想过多理会,向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那是最偏僻的一角立着的一处破旧院落。
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院落,饶是万年冰心的苏灵汐也感到凄凉与不堪。
几条晾晒的破布耷拉在竹架上,编织笼子留下的木屑散落一地,发霉的木材堆得到处都是……旁人看了里面的景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柴房或杂房呢。
“吱呀”苏灵汐轻推木门。
褪了漆的门发出难听的声音。
这惊醒了里面的人。
“汐儿,是你嘛。”
苏灵汐听到这一声呼喊经过千磨百炼的心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是我。”
自然而近乎甜美的声音在她的口中响起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母亲!”苏灵汐抱住她。
“哎呀,你这孩子。”
刘氏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将苏灵汐轻轻推开。
“你看看,我手里的活还没有做完怎么就睡着了!我要加紧了,不然,老爷夫人要责罚咱们了。”
针线就在她的身旁,一双布满老茧的皲裂的手立刻熟练的做起手工活,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三十岁的妇女的手。
看着母亲的手,苏灵汐的眼中闪过寒意。
“汐儿,你和尹公子相处的怎么样?听这府里的……”刘氏担忧的问道,显然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苏灵汐今年已经是十二岁马上就要到了见世面的年纪。
等到了及笄礼之后就要嫁到伯爵府里。
到时候这子爵府可以说完完全全的鸡犬升天了。
刘氏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但立刻又温柔的看向苏灵汐。
“不怎么样……”苏灵汐语气有些生硬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们出什么事了?!是小姐?!”母亲刘氏口中的小姐是主母刘颖的女儿,嫡长女——苏灵灵。
刘颖乃是这淮西城的大户。
刘颖的父亲有了钱财就想要权利于是看上了这即将没落的子爵。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这别的贵族也看不上这刘家。
但这长女的位置被占让刘颖百般懊恼,而且苏宁远压不住刘颖,所有的事情都由刘颖说了算,渐渐的苏灵汐母女已经被刘颖逼得举步维艰了。
这苏灵灵更是欺负苏灵汐欺负得最厉害。
最开始只是欺负欺负小打小闹后来婚约宣布这欺负直接上升成为折磨。
一切都因为这苏灵汐的爷爷临走前居然留下遗言将这苏灵汐的长女之位证实这变相默认了这婚约。
刘颖愤怒,仇恨她们母女。
打那之后几乎所有的吃穿用度的东西都被卡得死死的以至于她们要依靠自己的手艺过生活,就算这样刘颖竟还压迫刘氏上缴一大部分的钱。
现在整个子爵府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
默认着刘颖欺负这母子。
苏灵汐正想着就听到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