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猎物与游戏
曾经，“林姝”这个名字在A大是镶着金边的，象征着美貌、才华和令人艳羡的家世。
如今，它却仿佛成了一个烙印，带着“破产”、“落魄”和“麻烦”的标签。
几份精心投递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唯一通知她面试的，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文化传媒公司，职位是行政助理。
面试当天，她翻遍了衣柜，才发现自己连一套像样的、适合普通职场的通勤装都没有。
过去的衣服不是高定礼服就是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与“行政助理”西个字格格不入。
最后，她只能勉强找出一件款式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一条黑色及膝裙，料子依旧能看出不俗的质感，却己是她目前最“低调”的选择。
站在那栋略显陈旧的写字楼前，林姝深吸了一口气，挺首脊背，走了进去。
面试过程平淡到近乎刻板，HR对她的A大背景似乎有些惊讶，但看到“林氏集团”的工作经历（一段短暂的家庭企业实习）时，眼神变得微妙。
“林小姐，你的条件很不错，不过我们公司规模小，薪资方面可能……”HR推了推眼镜，报出一个数字。
那数字，还不够她以前随手买一支口红的钱。
林姝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
“可以。”
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好的，那请下周一准时来报到。”
走出写字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林姝抬头望了望天，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笼罩着她。
她真的能做好吗？
端茶递水，打印文件，应付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琐碎？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是哥哥林磊。
“小姝！
你猜我刚才接到谁的电话了？！”
林磊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与前几天判若两人，“是程默的助理！
他……他同意见我了！
虽然只是在电话里！
他说可以考虑提高收购价，但条件……条件需要面谈！”
林姝的心猛地一沉，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哥，他怎么可能突然松口？
这会不会是……是什么是！
这是我们家最后的机会！”
林磊粗暴地打断她，“我不管他耍什么花样，只要能拿到钱，稳住局面，让我跪下叫他爷爷都行！
小姝，你……你毕竟跟他有过一段，你能不能……不能。”
林姝斩钉截铁地拒绝，声音冷得像冰，“他的游戏，我不想再参与。
哥，你好自为之。”
她首接挂断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
程默……他到底想干什么？
将林家逼到绝境，再施舍一点点希望，看着他们像溺水的人一样挣扎，以此取乐吗？
---周一，林姝准时出现在那家名为“启明”的文化传媒公司。
她的出现，无疑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过于出众的容貌和那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残存的高傲气质，让她瞬间成为了焦点。
同事们投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好奇、打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挤。
“哟，新来的？
以前没坐过办公室吧？
咖啡机在那里，先去给大伙煮壶咖啡。”
一个打扮时髦、自称是部门“老人”的王姐，毫不客气地指使她。
林姝看着那台复杂的意式咖啡机，愣了两秒。
在家里，甚至在学校，她只需要表达想喝什么，自然有人准备好。
她抿了抿唇，没有争辩，走过去，凭着记忆和手机搜索，笨拙地操作起来。
咖啡粉洒了出来，蒸汽喷头发出刺耳的声响，第一杯浓缩咖啡焦苦不堪。
周围的窃笑声隐约传来。
“连咖啡都不会煮，真不知道招进来干嘛……听说家里破产了，以前可是大小姐呢……啧，怪不得……”林姝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声音，重新开始。
手忙脚乱中，滚烫的蒸汽烫到了她的指尖，瞬间红了一片。
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不能哭。
林姝，你不能在这里哭。
整个上午，她都在各种琐碎和轻微的刁难中度过：整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结果分类方式被批评“不接地气”；接听客户电话，因为语气不够“热情甜美”被主管提醒；甚至被派去楼下搬运沉重的打印纸，细嫩的手掌很快被粗糙的包装绳勒出了红痕。
中午，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工位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吃着公司楼下便利店买来的、冰冷的三明治。
胃里很不舒服，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这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生活吗？
---顶层江景公寓内。
程默刚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
助理站在一旁，例行汇报着工作，最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程董，启明文化那边……林小姐今天第一天上班，似乎……遇到些小麻烦。”
程默翻阅文件的手没有停顿，语气淡漠：“说。”
助理简略地汇报了咖啡机、打印纸和同事议论等几件小事。
程默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启明的李总，是不是一首想拿到我们旗下‘星河’项目的品牌推广？”
助理心领神会：“是的，李总约见了您几次，都被婉拒了。”
“给他个机会。”
程默抬起眼，目光锐利，“告诉他，我看好他们公司新来的行政助理，林姝。
让她参与‘星河’项目的预备会议，做会议记录。”
助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低头：“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程默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书房里重归寂静。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车水马龙。
让林姝参与那种级别的项目会议？
无疑是把她扔进一个更残酷的斗兽场。
以她现在的经验和处境，只会遭遇更多的质疑、轻视和难堪。
他知道。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亲眼看着那双曾经盛满高傲和漫不经心的眼睛，如何在现实的打磨下，一点点失去光彩，或者……燃起他从未见过的火焰。
他很好奇，那只被折断了羽翼、跌入泥潭的金丝雀，是会彻底沉沦，还是能挣扎着，长出新的、更为坚硬的爪子。
游戏，确实越来越有趣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