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轻巧。”
林序用布擦着那把青铜短剑。
剑身上的青光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老陈缩在舞台角落的破沙发上,抱着个热水袋。
他脸色还是白的。
“我说林序,咱们真撞鬼了。”
“是观众。”
林序头也不抬。
“有区别吗?
都不是人!”
老陈声音拔高,“还有那什么‘存在税’,听着就要命!”
林序没吭声。
他擦完剑,走到舞台边沿坐下,看着下面空荡荡的座椅。
脑子里还是昨晚那些影影绰绰的“观众”。
那个穿中山装的,点评最刁钻。
那个红花袄小女孩,眼神最瘆人。
二楼包厢那个……就在这时,剧院那扇破木门被人拍得山响。
砰!
砰!
砰!
“林序!
滚出来!”
一个粗哑的嗓子在外面喊。
老陈吓得一哆嗦。
“是……是刀疤刘那帮人!”
林序心里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欠刀疤刘的高利贷,今天到期。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五六条汉子。
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光头,穿着花衬衫,嘴里叼着烟。
他就是刀疤刘。
“林老板,日子到了,钱呢?”
刀疤刘斜眼看着林序,吐了个烟圈。
他身后那几个混混,不怀好意地往剧院里面瞟。
“刘哥,再宽限几天。”
林序挡在门口。
“宽限?”
刀疤刘笑了,用粗短的手指戳了戳林序胸口,“我宽限你,谁宽限我?”
他猛地推开林序,带着人闯了进来。
老陈吓得往后缩。
刀疤刘环顾这破旧的剧院,嗤笑一声。
“就这破地方,拆了卖砖头都不值几个钱。”
他走到观众席,用脚踢了踢一个破椅子。
椅子散架了。
“没钱也行。”
刀疤刘转回头,盯着林序,“拿你这破剧院抵债。”
林序握紧了拳头。
“剧院不抵。”
“由得了你?”
刀疤刘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两个混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林序的胳膊。
另一个混混朝着老陈走过去。
老陈尖叫起来。
“别动他!”
林序挣扎着喊。
刀疤刘走到林序面前,拍了拍他的脸。
“小子,别逞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林序咬着牙。
他感觉到抓住他胳膊的那两只手,像铁钳一样。
绝望感涌上来。
他下意识地,想起了昨晚那把嗡鸣的剑。
想起了那些诡异的“观众”。
还有脑子里那个冰冷的警告:需要满足一位“概念神明”。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看着刀疤刘,突然笑了。
“刘哥,钱,我没有。”
“但我可以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刀疤刘眯起眼。
“你耍什么花样?”
“不耍花样。”
林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给我十分钟,就在这个台上,我演一出戏给你看。”
“演戏?”
刀疤刘和手下都愣住了,接着爆发出哄笑。
“哈哈哈哈!
这小子吓疯了吧?”
“演戏顶债?
你当老子是来看戏的?”
林序不管他们的嘲笑,紧紧盯着刀疤刘。
“就十分钟。
如果看完,你还觉得这破剧院一文不值,我立马签字画押,把它给你。”
刀疤刘止住笑,上下打量着林序。
他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对劲。
眼神太平静了。
不像吓傻了,倒像是……有恃无恐?
他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小心。
“什么戏?”
他问。
“一出……能见鬼的戏。”
林序压低声音。
抓着林序胳膊的两个混混,手稍微松了点。
刀疤刘脸色变了一下。
“你少他妈唬人!”
“是不是唬人,看了就知道。”
林序说,“刘哥,你胆子不会这么小吧?”
刀疤刘被将了一军,脸上挂不住。
他看了看这空旷、破败的剧院,心里也有点发毛。
但这么多小弟看着,他不能怂。
“行!”
他咬了咬牙,“老子就看你玩什么鬼把戏!”
他对手下挥挥手。
“放开他!
都坐下!
给他十分钟!”
混混们松开了林序,狐疑地在那破旧的观众席上找了位置坐下。
老陈躲在舞台后面,惊恐地看着林序。
林序活动了一下被捏疼的胳膊,走到舞台中央。
舞台的灯光早就坏了,只有几缕阳光从破窗户照进来。
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台下,刀疤刘和几个混混歪歪扭扭地坐着,一脸不耐烦。
林序闭上眼睛。
他在心里飞快地盘算。
演什么?
普通的戏,肯定唬不住这些家伙。
必须和昨晚一样,能引来“他们”。
能引来……“概念神明”级别的注意。
风险极大。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想起了二楼包厢那个冷漠的声音,那个点评他力道偏了三寸的存在。
那个,或许能帮他。
他决定赌一把。
就演一出最简单的——《乌江自刎》。
项羽穷途末路,英雄末路。
这种极致的失败和骄傲,或许能引起某些存在的兴趣。
他深吸一口气,对后台喊了一声。
“老陈!
打一束光!
随便什么光!”
老陈哆嗦着,在灯光控制台上一阵乱按。
咔哒。
一盏功率很小的侧灯亮了起来,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林序半边脸。
“开始你的表演吧,大明星!”
刀疤刘在下面怪叫。
混混们跟着起哄。
林序不理他们。
他站定,想象自己就是被困垓下的项羽。
西面楚歌。
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
“力拔山兮气盖世……”第一句出来,台下的哄笑声小了一点。
刀疤刘皱起眉。
这小子,好像真有点不一样。
林序完全沉浸进去。
他演项羽的愤怒,演他的不甘,演他无颜见江东父老的羞愧。
他没有什么道具,只有表情和动作。
但那种情绪,极其真实。
剧院里的温度,好像降低了一点。
刀疤刘搓了搓胳膊。
“妈的,怎么有点冷。”
混混们也不吭声了,有点不安地左右看看。
林序演到最后,项羽拔出剑,横在颈前。
那股决绝的死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手中没有剑,但他做出了挥剑的动作。
就在这一瞬间。
嗡——一声轻微的震鸣,从舞台侧面那个道具箱里传来。
是那把青铜短剑!
它又在响!
与此同时,舞台上那盏昏黄的侧灯,光线开始扭曲、闪烁。
墙壁上,阴影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
观众席最后排的阴暗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披着暗红色的、仿佛由光影织成的长袍,安静地坐在那里。
看不清脸。
但能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注视。
冰冷,威严,带着审视。
刀疤刘和混混们猛地回头。
他们都看到了那个红袍身影。
“鬼……鬼啊!”
一个混混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想往外跑。
可他跑到门口,却发现那扇破木门,怎么都拉不开了。
其他混混也吓坏了,挤作一团。
刀疤刘胆子大点,但也脸色惨白,腿肚子发软。
他指着那个红袍身影。
“那……那是什么玩意?!”
林序也看到了。
他心脏狂跳。
来了!
而且看起来,来头不小!
他强压住恐惧,继续演下去。
他演项羽自刎前,那最后一眼的回望。
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那个红袍身影,动了一下。
似乎……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淡漠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首接在林序脑海里响起。
“骄傲的毁灭……有趣的命题。”
“你的表演,取悦了我。”
“赐你,‘残傲’一击。”
一股灼热的力量,猛地灌入林序体内。
和他昨晚感受到的微弱热流完全不同。
这股力量强大、霸道,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气息。
同时,一段信息浮现。
天赋获取:残傲(概念神明“陨落之主”赐福)效果:短时间内,下一次攻击将附带“必中”与“破甲”特性,并引发目标内心的恐惧与绝望情绪。
使用后陷入短暂虚弱。
代价:每次使用,会轻微侵蚀使用者的心志,倾向于孤傲与偏执。
林序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飙升。
一种想要摧毁眼前一切障碍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
他猛地转头,看向吓呆了的刀疤刘一行人。
他的眼神,变了。
充满了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刀疤刘对上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一***坐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林序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对着几米外一个完好的木椅,虚虚一抓。
运用那股“残傲”的力量。
咔嚓!
那木椅瞬间碎裂开来,变成一地木屑。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碾碎。
刀疤刘和混混们彻底吓傻了。
鸦雀无声。
林序缓缓放下手,感觉一阵虚弱袭来。
但他强撑着,走到舞台边缘,俯视着瘫坐在地的刀疤刘。
“刘哥。”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压力。
“这戏,值不值你的债?”
刀疤刘看着那一地木屑,又看看后排那个不知何时己经消失的红袍身影。
冷汗浸透了他的花衬衫。
“值……值!
太值了!”
他忙不迭地点头。
“那这债……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刀疤刘爬起来,对着林序点头哈腰,“林老板,您大人有大量!
是我们有眼无珠!”
他对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
快给林老板道歉!”
混混们赶紧鞠躬。
“林老板对不起!”
刀疤刘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借条,双手递给林序。
“借条还您!
我们这就走!
这就走!”
林序接过借条,撕碎。
“不送。”
刀疤刘如蒙大赦,带着手下连滚爬爬地跑了。
门,这次能打开了。
剧院里恢复了安静。
老陈从后台探出头,一脸惊魂未定。
“他……他们走了?”
“走了。”
林序松了口气,那股虚弱感更明显了。
他走到那把青铜短剑旁。
剑身的青光,似乎浓郁了一点点。
老陈凑过来,看着林序,眼神像看陌生人。
“林序,你刚才……那是什么?”
林序没回答。
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那个“陨落之主”……“概念神明”。
他满足了条件,暂时避免了“存在税”。
但代价是什么?
那个“侵蚀心志”……还有,刀疤刘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他走到窗边,看着刀疤刘一行人仓惶跑远的背影。
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
在林序看过去的时候,那辆车缓缓启动,开走了。
林序皱起眉。
那辆车,不像刀疤刘他们的。
车里的人,是谁?
“林序,你看这个。”
老陈在舞台角落喊他,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刚才那帮人吓跑的时候,从那个刀疤刘身上掉下来的。”
林序走过去,接过那张纸。
看起来像半张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上面用潦草的笔迹,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
图案的形状,有点像一只眼睛。
眼睛里,似乎有星辰流转。
图案下面,有一行小字:“他们在看着。
小心‘编剧’。”
林序的心猛地一跳。
编剧?
是那个“编剧”吗?
剧院的上一任管理者?
这张纸,是意外掉落,还是……有人故意让他看到的?
那辆黑色的轿车……“林序,这啥意思啊?”
老陈凑过来看,一脸茫然。
林序把纸紧紧攥在手心。
他看着剧院外灰蒙蒙的天空。
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老陈。”
“啊?”
“去买把新锁。”
林序顿了顿,声音低沉。
“最结实的那种。”
“另外,帮我查查,这城里有没有人,外号叫‘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