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定之初
叶然此时却没心思欣赏这春日美景,他的心啊,就像揣了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为啥?
原来今天他要去叶玲家相亲。
叶然在自家那石头房子里,对着一块破镜子,左瞧右看,把那件有些陈旧但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的布衫又抻了抻,嘴里嘟囔着:“这行头,咋样也能加点分吧。”
他身形清瘦,可常年在地里劳作,那身板透着庄稼人的结实。
临出门前,还特地往头发上抹了点水,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这才深吸一口气,朝着位于镇西头的柳树村走去。
这柳树村,那可真是个好地方,西周青山环绕,绿水悠悠地绕着村子流淌,村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就像一幅自然的水墨画。
叶玲家的小院就在村头那棵大柳树下,此时桃花灼灼,映着青瓦白墙,微风拂过,花瓣飘飘洒洒,别有一番景致。
叶然刚走到院门口,就闻到一阵饭菜香。
他定了定神,抬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叶玲的母亲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哟,是叶然啊,快进来快进来。”
叶然挠挠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眼睛却忍不住往院子里瞟,想找找叶玲的身影,那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还有些不好意思。
走进院子,就看见叶玲站在桃树下,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布衫,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白皙的脸庞透着青春的红润,一双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正瞧着一只在花瓣间飞舞的蝴蝶。
叶然一下子看呆了,脚下不小心绊到一块石头,差点摔个狗吃屎,惹得叶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玲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着:“我才不要嫁给这个土里土气的人。”
她母亲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几步走到叶玲身边,抬手佯装要打:“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
叶然这孩子踏实肯干,哪点配不上你?”
叶玲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眼眶泛红,满心的不情愿却又不敢再多言。
叶然有些局促地揪着衣角,向叶玲和她的家人打招呼:“阿……阿姨好,叶玲,我……我来了。”
那声音紧张得都有点颤抖。
叶玲母亲笑着说:“然子,别紧张,就跟在自个儿家一样。”
说着,拉着叶然往屋里走,叶然一边走,一边偷瞄叶玲,脚下又差点被门槛绊倒,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初次见面的尴尬氛围倒也缓和了不少。
院子里的桃花像是憋足了劲儿要在这个暮春时节争奇斗艳,满树的繁花如粉色云霞般绚丽夺目。
叶然刚从院门口的局促中缓过神来,一抬眼,就瞅见了站在那桃花树下的叶玲。
叶玲恰似这烂漫春光中最娇艳的一抹风景,身着一件淡蓝色的布衫,那颜色就像被水洗过的晴天,清新又柔和。
两条油亮乌黑的麻花辫规规矩矩地垂在胸前,随着她轻轻的动作,微微晃动。
白皙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润,像是被这满树桃花映染了一般,透着青春独有的朝气与活力。
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明亮而动人,只不过在目光扫向叶然的瞬间,还是没能藏住那一丝如流星般稍纵即逝却又被叶然敏锐捕捉到的失望。
叶然只觉喉咙发紧,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两只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都有些泛白。
他结结巴巴地向叶玲和她的家人打招呼:“阿……阿姨,叔……叔,叶玲,我……我是叶然,今……今天来看看你们。”
那声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又尖又细还带着颤抖。
叶玲这边呢,眉毛轻轻一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那不屑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她脑袋一扭,像只高傲的小公鸡般别过头去,嘴里小声嘟囔着:“我才不要嫁给这个土里土气的人呢,瞧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
这声音虽小,可在这安静的院子里,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叶玲的母亲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这话。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几步就跨到叶玲身边。
那架势,就像一只被激怒的母鸡要保护自己的小鸡崽儿。
她右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打叶玲,嘴里大声数落着:“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
叶然这孩子哪点不好?
人家踏实肯干,在咱这十里八乡那也是出了名的勤快,哪点配不上你?
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金贵,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叶玲像是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脖子一缩,脑袋往下低,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的。
满心的不情愿都快溢出来了,可看着母亲那火冒三丈的样子,又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能紧咬着嘴唇,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活像个犯错的小可怜。
叶然站在一旁,瞧着这母女俩的“闹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咸鱼,只能眼巴巴地盼着这难熬的时刻赶紧过去。
时间这小***,跑得比兔子还快,如那湍急的流水一般,转瞬之间,就把季节的指针拨到了寒冬腊月。
1993 年 12 月 19 日,这一天可真是冷到了骨子里,外面的寒风就像个发了疯的怪兽,呼啸着横冲首撞,吹得树枝“呜呜”作响,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掀翻了。
在柳树村,叶玲家的小院被这寒冷包裹得严严实实。
叶玲在自家门口,实在是被这无聊的日子憋得没办法了,想着踢毽子来打发时间。
那毽子在她脚下上下翻飞,像只欢快的小鸟,可她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阵剧痛如同闪电般从腹部猛地袭来。
这疼痛来得太凶猛,叶玲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就像被抽干了血的白纸一般。
她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肚子,身体也跟着微微弯曲,像是要把自己蜷缩起来躲避这可怕的疼痛。
冷汗“刷”地一下就从她的额头、鼻尖、后背冒了出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打湿了她的衣领。
而此时,叶然正在屋里专心致志地修理那张摇摇晃晃的凳子。
他手里紧紧握着锤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凳子腿上松动的榫卯,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这破凳子,可真难修。”
突然,外面传来叶玲的一声闷哼,叶然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急忙扔下手里的锤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
当看到叶玲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时,叶然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叶玲,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啊!”
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无措,就像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里的孩子。
他慌乱地冲过去,双手哆哆嗦嗦地扶住叶玲,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叶玲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到答案,可眼神里却只有深深的恐惧和茫然,脚下也像生了根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怕,别怕,我在这,我在这……”随后,叶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瞬间心急如焚,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他撒腿就往村里跑,一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划过他的脸,可他全然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接生婆!”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几次差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
好不容易找到了接生婆的家,他拼命地敲门,那声音急促而慌乱:“张婆婆,张婆婆!
快开门啊,叶玲要生了!”
门开后,他也顾不上礼貌,拉着接生婆的手就往家跑,嘴里不停地说着:“婆婆,您快点,叶玲看起来很不好!”
回到家,叶玲己经被安置在了那间狭小昏暗的屋子里。
昏黄的灯光在寒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仿佛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得瑟瑟发抖。
整个屋子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叶然在屋外焦急地踱步,双手紧紧地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时不时地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清里面的动静。
每一声叶玲的痛苦***,都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既担心叶玲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又揪心孩子的状况,毕竟是早产,这让他的心高高悬起,仿佛随时都会坠落深渊。
终于,一声微弱而颤抖的哭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叶清风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懵懂降临了。
叶然冲进屋子,看着接生婆手中那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站在一旁,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中只是默默地祈祷着:“老天爷啊,保佑叶玲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瞧了瞧还在睡梦中的叶玲和孩子,给他们掖了掖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外面的寒风像无数根冰针,首首地刺向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把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又紧了紧。
但这寒冷哪能抵挡住他心中的喜悦,他深吸一口气,便顶着这刺骨的寒风,一路小跑起来。
从石头村到柳树村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还积着夜里结的冰。
叶然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但他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岳母。
一路上,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他的脸被吹得生疼,手脚也渐渐麻木了,可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歇。
终于,到了岳母家。
岳母刚打开门,叶然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岳母,叶玲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岳母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说道:“哎呀,太好了!”
说完,立刻转身进屋收拾包袱,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要带的东西可不能落下,得赶紧去看看我闺女和外孙。”
不一会儿,岳母就收拾好了,心急火燎地跟着叶然出了门。
一路上,岳母不停地问着叶玲生产的情况,叶然一一作答,岳母听着,时不时地埋怨几句:“你这孩子,怎么就没照顾好我女儿呢?
让她遭了这么大的罪。”
叶然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嘴里说着:“是我不好,岳母,我以后一定加倍对叶玲好。”
回到家,岳母看到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叶玲和襁褓中的孩子,心疼得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轻轻地握住叶玲的手,说道:“闺女,受苦了,妈来了。”
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叶然,瞪了他一眼,继续埋怨着:“你看看你,怎么当的丈夫,我女儿都瘦成这样了。”
埋怨归埋怨,岳母还是很快就开始悉心地照顾起叶玲坐月子。
她一会儿去厨房给叶玲煮红糖水,一会儿又给孩子换尿布,忙得不可开交,但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神情。
在岳母的照顾下,叶玲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起来,这个家虽然依旧贫寒,但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叶然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跟随着岳母忙碌的身影,看着岳母一会儿烧水做饭,一会儿给叶玲端茶送水,又忙着照顾孩子,忙得脚不沾地,心中那感激的潮水如决堤般汹涌,同时,愧疚的阴霾也沉沉地压在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身为丈夫和父亲,在叶玲最需要的时候,没有足够的能力让她轻松舒适地度过生产这道难关,实在是亏欠她太多。
这般想着,他缓缓地转过身,默默地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那堆木柴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孤寂,叶然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拿起斧头,将一块木头稳稳地立在地上。
他双手紧握住斧柄,高高地举起斧头,然后猛地用力劈下,“咔嚓”一声,木头应声而裂。
他一下又一下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每一下都劈得有力,仿佛要把心中的那份复杂情绪都宣泄在这木柴上。
可那挥动的手臂,那落下的斧头,又带着几分沉重,如同他此刻对家庭责任的深刻认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一边劈柴,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拼命地劳作,多挣些钱,把这个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不管是为了叶玲,还是为了刚出生的孩子,他都要成为他们最坚实的依靠,让他们能在温暖与安稳中幸福生活,绝不再让他们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此时在屋内,叶玲半靠在床头,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破旧的屋顶,思绪如乱麻。
身旁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拉扯着她的心弦。
她低头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睡梦中还时不时地咂咂嘴,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就在这一瞬间,过去对叶然的种种怨恨,像是被春风吹散的薄雪,有了些许的松动。
也许,这一路的磕磕绊绊、满心不甘,真的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这个孩子的到来,像是命运之神在她生活的画布上落下的浓重一笔,改变了些什么,也预示着些什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释然,又带着对未来生活隐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