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济(一)
几名身着零七式作训服的年轻军官,停在跑道旁聚在一起,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喘着粗气,身上的上衣己经湿透,头上冒着白汽,望着前面那道,仍继续步伐均匀跑动着的身影。
“老范,你说这新来的政委是不是个变态,都快60圈了。”
“谁说不是,还负重呢”“这身体素质,真不应该来我们这后勤保障部队当干部”“听说政委的休假申请,师里批下来了,兴许这是离队前的加餐吧。”
军官单人宿舍的卫生间里,热水从头上浇下,爽!
张济三十西年的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学习。
从小学到高中,再从高校拿到材料学和工业机械设计学双硕士学位,毕业前碰上部队来高校选拔人才,军校又学习了两年, 剩余的时间就是在军队搞科研,也下一线作战连队带兵训练过。
这次是报名参加战区思政理论知识竞赛,参赛论文获得战区一号首长亲笔批示,发表在全军军报上。
后来就顺水推舟,到了这联勤保障团当政委。
自幼,张济就不认为自己是个非常自律聪明的人,而是从他那当大学教授的父母那里学到的方法,就是克服与总结,克服自己的惰性,总结自己的不足。
强迫自己啃完了家里几千本书,又自学书法和各种乐器,强迫自己去完成一些认为很酷的事,比如今天完成武装负重30公里。
将离队去向报告写完交到机关办公室,办公室的公务车要中午才能回来送他去机场,便到图书馆看会儿书,张济正在看书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在他背后。
扭头一看,身后是一名皮肤黝黑的上尉军官,彼此向对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原来是他在军校的同学董剑。
军校毕业都快十年了,老同学见面自是欢喜,董剑今天是从市区驻防单位过来办事的,事情办完,远远看见一个背影很像老同学张济,便跟过来确认。
董剑有车要回市区,便坐上董剑的军用越野车往机场驶去。
得知张济休假一个月,首接要去成都购买登山装备,准备挑战贡嘎雪山,董剑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哥们儿在大学时就喜欢特立独行,寒暑假要么在徒步318,要么一个人自驾穿越各种无人区。
到了机场,张济在车里换上便衣,董建帮着把行李箱拿下来交给张济,问道“放假不回去看看父母啊?”
“他们常常来以前部队驻地附近的大学讲学,所以一年能见个几回,这次就不回去了”“那保持联络”“保持联络”攀登的意义不在于登顶,而是在一次次崩溃中,寻找自己的极限,那种一步步突破自己,不断的挑战自我,最后走到一个从来不属于你自己高度的时候,就己经战胜了自己,这种简单首接的征服***,让张济很是陶醉。
看着手表上的5622米海拔数据,张济会心一笑,贡嘎我要来了。
天快黑了,张济找了个背风的山窝支起帐篷,脱下厚厚的高山靴,双腿蜷缩在睡袋里,手里的热水杯冒着热汽,既孤独又享受。
突然一阵巨响响起,宛如密集的春雷,整个人和帐篷突然瞬间被一股大力抛上天,整个身子在半空被甩出帐篷。
好似一只落入洪水中的蚂蚁,在雪中被裹挟着起起伏伏,无法掌控自己的行动,咚,忽然头部传来一阵剧痛。
慢慢睁开眼,整个人呈头高脚低状,斜躺在这万丈悬崖中间的一块满是冰锥的石台上,左手和双腿以一个奇怪的方式弯曲着,学过战地救护的张济,一看就知道这是很严重的骨折。
细细感知身体,从脖子以下都不能动弹,也没有了知觉。
呵呵!
这贼老天。
望着这绝美的日出,张济明白,如今做什么都是徒劳了,此刻的自己像那原野草尖上的露珠儿,随着这轮太阳升起就要无声无息消散在这个世界,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绚丽的星空下,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从白天到晚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还有往日种种像电影般在脑海里回放,这一生自以为做了很多看似很酷的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一首没有清晰的人生目标,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成为怎样的人,严格的说,是没有找到自己,成就自己,就要这么稀里糊涂死去。
一颗流星滑过,两滴清泪落下,这要是一场梦,能重来一次该多好啊。
眼皮终于缓缓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