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见二楼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玄关处的檀香味比上个月浓了许多,小陈正在弯腰换鞋,他动作顿住,皮鞋带子悬在半空,主卧门缝里漏出的光线正在颤动,像是有谁慌乱中碰倒了台灯。
"可能进贼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听见了那个声音。
那是个男人低沉的闷哼,混着木质床板有节奏的吱呀。
陈默的耳膜突突跳动,攥着牛皮纸袋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的视线掠过旋转楼梯上零星的水渍,在第三级台阶发现半枚带泥的鞋印——42码,绝不是岳母那双绣着玉兰花的绸缎拖鞋。
二楼突然传来玻璃杯碎裂的脆响。
"你疯了!"刻意压低的惊叫刺破空气,小陈一听那是岳母苏玉蓉的声音,却比平时尖利十倍,"不是说好三点前必须走吗?"小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上周给岳母送枇杷膏时,那个总在小区门口晃悠的新保安。
那人胸牌上写着"周志强",总戴着墨镜,却会在岳母经过时突然摘下,露出眼角那道蜈蚣似的疤。
当时保安亭窗台上摆着盆蔫头耷脑的君子兰,此刻回想起来,分明和岳母客厅枯萎的那盆是同一品种。
楼上传来皮带扣碰撞的金属声,小陈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
他的指尖触到录像键时,主卧门把手突然转动了。
"你女儿今天真的不回来?"男人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耳膜。
小陈猛地缩进玄关储物柜的阴影里,透过镂空雕花看见两条腿迈下楼梯:沾着草屑的深蓝裤脚,黑色皮质武装带,还有反着冷光的对讲机——正是物业统一配发的保安制服。
那双马丁靴在玄关地毯上蹭了蹭,突然停住了。
陈默屏住呼吸,看着保安弯腰捡起什么——是他方才情急之下碰掉的汽车钥匙,钥匙扣上还挂着妻子亲手做的羊毛毡小熊。
"玉蓉!"保安突然朝楼上低吼,"有人回来过!"小陈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听见岳母踢踢踏踏跑下楼的声音,真丝睡袍带起的风掠过他发顶。
那只精心保养、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手,此刻却如风中残烛般颤抖着,缓缓伸向一旁桌上的钥匙,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小陈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岳母苏玉蓉的脖颈,瞬间感觉一股羞愧难当。
在岳母那如羊脂玉般雪白的皮肤上,一块新鲜的瘀痕突兀地印在锁骨处,色泽鲜艳得近乎妖冶,恰似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绽放却已糜烂的玫瑰。
“是我女婿小陈的钥匙......” 她顿了顿,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他今天应该去杭州出差......” 话里的不确定,如同她此刻紊乱的思绪,飘忽不定。
站在一旁的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一把掐住苏玉蓉纤细的手腕。
“你女婿看见我了?”躲在柜中的陈默浑身血液凝固。
他认得这个声音,上周暴雨夜值班表临时调整,就是这个声音在电话里对妻子说"苏老师家的阳台漏水我马上去修"。
当时妻子还笑着抱怨:"周师傅真是热心,妈现在连换个灯泡都要找物业。
"此刻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摩挲岳母的后颈,小陈看着岳母保养得宜的脸上泛起少女般的红晕,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当保安的嘴唇即将压下来时,苏玉蓉突然偏过头:"别在这里......去地下室。
"小陈听着两人脚步声渐远,这才发现手机早已自动锁屏。
漆黑屏幕上映出他扭曲的脸,额角还沾着储物柜里的蛛网。
他轻手轻脚摸向车库时,听见地下室传来闷闷的呜咽,像被困住的兽。
次日清晨,小陈在自家餐桌上搅拌豆浆时,妻子突然说:"妈说地下室闹老鼠,非要周师傅今晚去检查。
"她漫不经心地将碎发别到耳后,"说来也怪,周师傅调来三个月,妈往物业处送了八次锦旗。
"小陈盯着豆浆表面破碎的倒影,突然看清那晚的完整拼图:每周四下午的"老年大学课程",岳母突然染黑的发根,还有总出现在他们家垃圾袋里的安全套包装——他原以为是楼上小夫妻的。
此刻落地窗外飘来零碎对话,小陈转头望去,晨雾中周志强正在修剪绿篱。
办公室里,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这天小陈在整理档案的时候不经意的发现了一些陈年旧事。
仁和医院的档案系统页面缓缓加载出来,上面赫然显示:周志强,42 岁,胸外科主治医师,三年前因医疗事故离职。
屏幕上证件照里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斯文儒雅,与那个眼角带疤、凶神恶煞的保安判若两人,可小陈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打印机发出 “嗡嗡” 的声响,开始吞吐着纸张,小陈打算打印下来拿回家给妻子看。
小陈紧盯着打印机,墨迹未干的资料刚从打印机出口探出。
他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像冰冷的蛇信,正悄无声息地舔舐着他的脊背。
这股如芒在背的感觉愈发强烈,下意识地猛然回头,只见护士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手里举着葡萄糖吊瓶,输液管在暮色透过窗户洒下的微光中泛着冷光,好似一条冰冷的蛇。
“小陈医生打印这个做什么?” 护士长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语调平淡却又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塑料包装,发出轻微的 “嘎吱” 声,“周医生走的那天,太平间丢了两具大体老师。”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小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种种诡异的事件似乎开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困在其中。
窗外,割草机的轰鸣骤然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陈下意识地透过百叶窗缝隙望去,只见周志强正一丝不苟地修剪着灌木,那身保安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保安服袖口下,隐约露出青色文身 —— 那是个残缺的蛇缠十字架图案,小陈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的呼吸猛地一滞,因为这个图案,与离职报告最后一页那模糊不清的医师誓言落款竟完全相同。
这一刻,小陈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每一个新发现都让真相愈发扑朔迷离,危险似乎也正一步步向他逼近,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挣脱这张无形的网 。
思绪一片混乱。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点开了这条彩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三年前市立医院的监控截图。
医院昏暗的走廊里,灯光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周志强正推着运尸车缓缓走向后门,他身上穿着的白大褂,本该是救死扶伤的象征,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森。
白大褂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露出了下面的黑色马丁靴,那硬朗又突兀的黑色,与医院的环境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陈的双眼瞪大,死死盯着屏幕,心脏跳得更快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还没等他缓过神,手指不经意间滑动,第二张照片出现了。
这张照片里,是停尸柜里蜷缩着的女护士。
她的身体扭曲,像是在生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脖颈处那道刀口,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就如同解剖课上老师完美的示范,每一刀的位置和深度都恰到好处,鲜血早已干涸,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暗红色的痕迹。
小陈只觉得一阵反胃,差点吐了出来,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紧接着,屏幕上又弹出一行字:“不想你妻子变成第九具标本,就少管闲事。”
看着这冰冷、威胁的话语,小陈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妻子的面容,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让他喘不过气。
小陈担心岳母安危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朝着车库狂奔而去。
此时,夕阳像是被鲜血浸透,正将天边厚重的云层染成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痂色,那诡异的色调,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可怕之事。
一进入车库,昏暗的光线便裹挟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陈旧的气息。
小陈的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终于在车库的偏僻角落,发现了苏玉蓉那辆熟悉的奔驰车。
岳母的后备箱的缝隙中,突兀地夹着一片枯黄的银杏叶,叶片边缘微微卷曲,脉络清晰可见。
小陈的心脏猛地一缩,脑海中瞬间闪过上周在保安室窗台看到的那本《格氏解剖学》,书里同样夹着一片一模一样的银杏叶标本。
这本该是个普通的发现,可此刻,小陈却觉得这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他原本打算下班后,把这几天察觉到的异样,事无巨细地讲给妻子听,可现在,情况十万火急。
他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朝着地下室的方向靠近。
刚踏入地下室,一股刺鼻的霉味便扑面而来,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异香,钻进他的鼻腔,令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陈紧了紧手中握着防狼喷雾的手电筒,缓缓按下开关,一道明亮的光柱瞬间穿透黑暗。
在那束光的映照下,一幅骇人的场景映入眼帘。
只见苏玉蓉被牢牢地绑在废弃的 CT 机上,她平日里优雅的真丝旗袍,此刻已裂开一道醒目的猩红豁口,布料参差不齐地耷拉着。
苏玉蓉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而周志强,就站在她身旁,手里紧握着一把手术刀,刀刃在昏暗中闪烁着寒光。
他的手微微颤抖,那手术刀正沿着苏玉蓉的颈动脉缓缓游走,每一下移动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在逼近。
刀刃反射出的金属光芒,投射在墙面上,形成一条扭曲的、犹如毒蛇般的阴影,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将人吞噬。
小陈差点儿惊呼出来,但他此刻他必须保持冷静,想办法救下苏玉蓉。
"你果然来了,正好教教你这个乖女婿,怎么完整剥离颈动脉鞘。
"周志强一边说一边转身,小陈看清他白大褂内侧绣着"仁和医院"的字样,苏玉蓉突然发出呜咽,陈默这才发现她嘴里塞着团医用纱布。
那些染血的棉絮间,竟混着几缕花白头发——正是岳母最近突然变黑的发根下藏着的秘密。
"二十年前在医学院,你的好岳母就是这样。
"周志强刀尖挑开旗袍盘扣,露出苏玉蓉锁骨下方陈旧的咬痕,"告发我论文抄袭时,连床单上的DNA检测报告都伪造好了。
"小陈这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