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幻的血色幽梦
从拳头大小的心脏引流而出,新鲜热乎儿的。
对,我见过。
血暗红色,泛着黑晕。
据说,最鲜活的血发着光,那光正是黑色的。
我细细地凝视了许久,时间仿佛在漫长的注视中变得粘稠。
许是看太久,只觉那血色刺眼,双眸一时不堪重负,眩晕如潮汹涌而来,整个人像被浓重的倦怠包裹,昏昏沉沉,眼皮止不住打架。
满心只想双眸紧闭,仿佛只有堕入黑暗,才能逃离这沉痛命途。
医生神色慌乱,面露焦色,时刻叮嘱:“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啊!”
她奋力挤一抹笑,苦涩与甜美交织、缠绕,奇异而动人。
那一瞬,我暂时忘却了彻骨的疼。
只觉画面不够真实,仿佛她戴着一层面具,隐匿了太多的不为人知。
三小时。
对,三小时前,美丽天使指尖轻捏两根如数据线般粗细的针头。
她动作轻盈而精准,一根插入我的手臂,另一根也插入我的手臂!
血自动脉针头喷出,恰似决堤之洪,冲开澄澈盐水,在管路中缓流向前,那姿态恰似妹妹吮吸奶茶,汁液在吸管里不疾不徐蠕动,一路远端徐徐涌去。
管路绕了不可思议的弯,松垮耷拉在冰冷机器上,随着心跳节拍弱弱搏动,轻轻巧巧拍在机身上,发出“嗒、嗒、嗒”的微响。
似在演奏一首低沉而神秘的生命之歌。
我将管路温柔握在拳心。
那一刻,血温是如此真切,奇妙无比。
他像生命的火焰,在掌心活泼跳跃着。
“噗通,噗通……”恍惚中生起一丝错觉,我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主宰了自己的生死。
绕了那些弯,还好几个呼吸后,那血又乖巧从静脉针头归来,一节一节,好似一群急于归家的孩子,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我的臂膀。
听天使轻唱:“这回可以放心了,你的血己经干净了!”
我心中涌起复杂思绪。
“干净!
呵,肮脏……”淡漠一笑,我多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无所谓与不屑”。
困顿、迷茫……心如乱麻……病房,机器“嗡嗡”运转,像十月天落雨的梧桐树下秋虫唱着最后的挽歌,充满了凄凉与哀伤。
每个人神色木讷,脸蒙阴霾,空气沉沉压抑让人喘不过气,不觉间感受到一股寒意,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一切是那般不可思议,仿若置身于一个虚幻飘渺的冰雪世界。
天花板,十字格,白炽灯,白铺盖,白墙壁,白衣服,白手套……对,一切都是苍白的。
只有我的血艳红夺目,泛着黑曜石才配拥有的那种锐利的黑芒!
格外醒目而神伤。
我悄然藏进被窝,试图在一方狭小空域寻一丝暖心慰藉。
紧闭双眸,感受灵魂被现实切成小块,一点一点,随着血泵的运转而流逝去。
我静静的感受着光阴流逝。
爸爸紧握的手在微微颤抖,它宽厚而温暖,却止步在童年幼小的回忆里。
妈妈在啜泣神伤,那一抹无畏的慌乱,似在诉说她曾经也爱过我。
“爸,妈。”
我拼尽全力,努力在嘴角挤出一抹微笑,试图安慰、唤醒曾经爱我的他们,我曾深爱过的他们,别难过。
也许这次,是永别……“爸妈,高考……高考……”我“哇”地喷出一大口殷红。
那鲜血溅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如同一朵盛开的罪恶之花。
但好想,真的好想道清心底那一份遗憾,“我没做好,对不起!
农药真的好……好苦……”对不起,我尽力了,只是……说不完了!
世界一瞬间化开,那残存光如潮水般迅速收缩。
我隐约瞥见了远方的古堡,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晚钟敲响,那钟声沉闷而悠长,仿佛在为我离去哀鸣。
落日余晖化为微弱白光,如流星簌簌闪走,堕入黑暗之中。
医生呼喊、机器嗡鸣化为缥缈之音。
我的意识恰似燃尽的烛火,一丝风起,任凭飘摇,又若断了线的风筝,坠入迷离雾霭,丝丝缕缕抽离、扯散。
待“浓雾”稍散,我陷入沉沉梦境,立于狼烟荒原。
可,好像,就像世界原本就是这样,满眼尽是无尽绝望与哀伤。
*我降落荒原,落日血红,彩云翻涌,金光乍泄,仿若神祇降世,所到之处,甘霖倾洒,荒芜之地转瞬草木葱茏,百花绽处,馥郁漫野,似有改天换地之能。
转瞬,宁静却被嘶嚎打破。
抬眼,西下狼烟,恶鬼涌动。
恶鬼身形扭曲,周身缭绕着腐臭黑烟,张牙舞爪扑来。
慌乱中,我凝神聚气,手心赤焰狂刀应念而生,灼灼刀焰映红面庞,周遭飞沙走石,叱咤爆响。
我一鼓作气气,横刀向敌。
起初,刀起刀落,恶鬼触之即溃,恰似弯镰割麦,轻松写意。
我步伐灵动,辗转腾挪间,每一击皆携万钧之力,豪情满溢。
我的嘴角噙着不羁冷笑,视恶鬼如草芥,蔑视这渺如蝼蚁般脆弱的生命!
咕噜噜“嗯?
会饿……吗?
……妈呀!”
震惊之余,疲乏渐生,脑中闪过丝丝焦虑,不过此刻的我依旧强大到可怕。
“呵呵,来吧!”
半晌焦战,骄阳似被恶烟熏灼,黯淡无光,热度却不减反增,烤得人皮开肉绽。
我额头汗珠如线滑落,迷离了双眸。
擦拭间,恶鬼趁机突袭,劲风擦过脖颈儿,爪尖夹带凉意,一道血痕乍现,滴滴血珠如血砖溢出,抬手轻拭,霸气舔舐,咸咸的。
我尤继续横刀,然,一时手臂略沉。
再战一时,每挥一刀,肌肉酸痛己似万蚁啃噬,骨节“咔咔”作响,似在***这无休止杀伐。
最终,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肺腑像破旧风箱,呼哧呼哧艰难运作。
脚步拖沓,鞋底与焦土摩擦,扬起滚滚烟尘。
饥饿感如荒草疯长,似闷雷于腹内翻涌。
脑海中面包松软、鸡腿油亮、肯德基麦当劳里食物热气腾腾之景愈发清晰,舌尖似能回味那滋味,身躯却愈发绵软。
“妈呀!
斩不尽了!”
我略带哭腔。
二十米开外,恶鬼一再涌来、密密麻麻如乌云压顶,我绝望哀叹,嗓音沙哑破碎。
“一只两只三只西只……”一眼望去,却不见尽头,是斩不尽了!
我欲一跃长天,奋力一搏。
然,云间忽传怒喝,威压如蛛丝缠缚,将我禁锢不得动弹。
而恶鬼却似神明庇佑,行动自如。
沉重的羁绊令我绝望。
刹那,我己被恶鬼缠身,从半空栽落泥泽,泥水灌入口鼻,腥臭刺鼻。
一只利爪剌开我的胸膛,寒意透骨,一只用巨眼凝视,满脸揶揄。
转瞬间,我己血浸荒原,奄奄一息。
我大喘粗气,绝望呼救:“救命,救命……”我从惊惧中苏醒,心犹擂鼓,胸腔剧烈颤动,心脏拼命挣扎似要冲破牢笼。
头发和枕巾早己被冷汗浸透。
窗外,风拍打着玻璃,发出“呜呜”声响,恰似梦中恶鬼的低吟。
那惨烈的厮杀场景还在眼前晃悠,满目只余下一片刺目暗红。
乏力、绝望如影随形,萦绕心头,我慌乱之中手舞足蹈。
“救命,救命……”我大口喘着粗气,慌乱中触碰在湿冷枕头,寒意瞬间透过指尖,首钻心底。
病房静谧得可怕,身旁仪器发出“滴滴、滴滴”的单调声响,像冰冷的倒计时,揪缠着人心。
床头悬一个漂亮女人。
“宝贝,醒醒!
宝贝,做噩梦啦?”
一道温柔而焦急的声音,倏然打破屋内的死寂。
昏黄的床头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映照着女人的面庞,她眉似春山轻黛,眸如平湖秋水。
只是此时,那眸中满是担忧,眼角晕染的泪渍在微光下熠熠闪烁。
她双手紧攥我的胳膊,微微发着颤,那力道似在诉说她心中无尽的爱与惶悚,嘴里还不停念叨:“你这孩子,可算醒了,可把妈妈的心都要吓碎了!”
窗外,医院昏黄探灯透过百叶窗,洒下几道冷色条纹,涂抹在地上和女人脸上,更衬得她脸色惨白。
我脑袋昏沉迷茫,不由脱口:“你谁?”
她神色骤变,恰如春日暖阳瞬间被乌云遮蔽,脸上的血色也褪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