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这座古庙已经荒废多年，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雨水顺着缝隙滴落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条条细流。
我的尾巴被雨水打湿了，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青光。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惨白的光照亮了庙内斑驳的墙壁。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身子盘得更紧了些。
雷声轰鸣，震得我耳膜发痛。
这雷声不对劲，我总觉得其中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
"轰隆——"这一次我听清了，那不是雷声，是庙门被撞开的声音。
我警惕地抬起头，吐了吐信子。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带起一阵潮湿的风。
那是个年轻的书生，一身青衫已经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书箱，踉跄着在庙里站定。
我悄悄往阴影里缩了缩。
这书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秀，只是此刻被雨水打得狼狈不堪。
他甩了甩头，水珠四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书箱放在地上，开始拧干衣摆的水。
"这雨下得可真大。
"他自言自语道，声音清朗悦耳，"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我看着他熟练地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从书箱里取出火折子，又去捡了些干柴。
火光很快在庙里亮起，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闻到了烤饼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自从修炼成人形后，我就很少吃生食了，这香味勾得我馋虫大动。
"谁在那里？"书生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藏身的方向。
我心头一跳。
不可能，我明明施了隐身术，凡人怎么可能发现我？"我看到你的影子了。
"书生站起身，朝我走来，"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这才发现，火光将我的影子投射在了墙上。
真是个细心的书生。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现身，却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异响。
"砰！"庙门再次被撞开，这次进来的却不是人。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我浑身的鳞片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山魈，足有两人高，浑身长满黑毛，獠牙外露，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书生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
山魈发出一声怪叫，朝他扑去。
我再也顾不得隐藏，现出人形，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书生拉到身后。
"躲好！"我低喝一声，手中掐诀，一道青光朝山魈射去。
山魈被青光击中，发出一声惨叫，却并未退去，反而更加狂暴。
我心中暗叫不好，这只山魈道行不浅，我的法术对它效果有限。
它挥舞着利爪朝我抓来，我闪身躲过，却见它突然转向，直取身后的书生。
"小心！"我来不及多想，飞身扑向书生。
山魈的利爪擦过我的后背，***辣的疼。
我抱住书生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击。
书生被我压在身下，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飞快。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
我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人身，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
"你......"他刚要开口，山魈的吼声再次响起。
我翻身而起，手中掐诀，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正中山魈天灵盖。
山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我愣住了，转头看向书生。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铜钱，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你......"这次轮到我震惊了。
书生收起铜钱，苦笑道："在下姓许，单名一个宣字。
姑娘好身手，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贸然出手为好。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清明，哪有半分惊慌。
原来他早就看出山魈的存在，一直在等待时机。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个书生，不简单。
"在下青璃。
"我报上名字，暗自戒备。
许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青璃姑娘为何会在这荒山野岭？""我......"我一时语塞。
他笑了笑，没有追问，转身去收拾散落的东西。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疑惑更深。
这个书生，到底是什么来路？雨还在下，庙里的火光摇曳。
我站在阴影里，望着许宣的背影，突然有种预感：这场相遇，或许会改变我的一生。
## 第二章 西湖初遇雨后的西湖，烟波浩渺。
我站在断桥上，望着湖面上飘荡的薄雾。
自从那夜在古庙分别，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我本以为与那书生的相遇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插曲，却没想到会在杭州再次遇见他。
"青璃姑娘？"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许宣正站在桥头，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
他今日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衫，衬得整个人愈发清俊。
"许公子。
"我微微颔首。
他快步走来，将伞撑到我头顶："真是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姑娘。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合着雨后的清新气息。
这味道让我想起那夜在庙里，他护在我身前时的温度。
"姑娘一个人？"他问。
我点点头："出来走走。
""那正好，"他笑道，"我正要去找个地方避雨，姑娘可愿同行？"我看了眼天色，确实又阴沉下来。
正要答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许宣也听到了，我们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湖面上，一艘画舫正在剧烈摇晃。
船上的游人惊慌失措，有人已经落水。
更糟糕的是，画舫正朝着岸边的一艘小船撞去。
"不好！"许宣脸色一变，"那艘小船上有孩子！"我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小船上有个五六岁的女童，正茫然不知所措。
画舫距离小船已经很近，眼看就要撞上。
我顾不得许多，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入水的瞬间，我现出原形，一条青蛇在水中游弋。
我快速游到小船边，用尾巴卷住船身，用力一甩，将小船推向安全的地方。
"青璃！"岸上传来许宣的喊声。
我这才想起自己现了原形，连忙变回人形。
等我浮出水面时，许宣已经划着一艘小船来到近前。
"你没事吧？"他伸手将我拉上船。
我摇摇头，浑身湿透。
他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我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墨香，心跳突然加快。
"刚才......"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却见他摇摇头："先上岸再说。
"回到岸上，他带我来到一处茶楼。
掌柜的似乎与他相熟，很快送来干净的衣服和热茶。
"换上吧，别着凉了。
"他将衣服递给我。
我抱着衣服进了里间，换好出来时，看见他正站在窗前出神。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
"刚才......"他再次开口。
"许公子，"我打断他，"你看见了，对吗？"他沉默片刻，点点头："我看见了，你是......""我是妖。
"我坦然道，"一条修炼千年的青蛇。
"我以为他会害怕，会厌恶，甚至会拿出那枚铜钱收了我。
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我知道。
"他说。
我愣住了："你知道？""那夜在庙里，我就知道了。
"他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的影子，是蛇形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看穿了我的真身。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收了我？"我问。
他笑了："我为什么要收你？你又没有害人。
""可我是妖......""妖又如何？"他放下茶杯，"人有善恶，妖也有好坏。
那夜在庙里，你不顾危险救我，今日又救了那个孩子。
这样的妖，我为何要收？"我看着他清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千年来，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类。
"许宣，"我轻声问，"你不怕我吗？"他摇摇头："不怕。
相反，我觉得你很......特别。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
我忽然很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青璃，"他忽然说，"你可愿随我回家？"我愣住了："回家？""嗯，"他点头，"我在杭州开了间药铺，缺个帮手。
你既然懂医术，不如来帮我？"我这才想起，那夜在庙里，我曾说过自己略通医术。
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好。
"我听见自己说。
他笑了，那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 第三章 药铺日常许宣的药铺开在清河坊，门面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我跟着他走进后院，看见几间干净的厢房，院子里种着各种药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你就住这间吧。
"他推开东厢房的门，"我已经让人收拾过了。
"我走进房间，看见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桌上摆着铜镜和梳子，窗台上还放着一盆兰花。
这些细节让我心头一暖。
"谢谢。
"我说。
他摆摆手："你先休息，我去前面看看。
晚些时候带你去吃饭。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千年来，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人类同住一个屋檐下。
收拾好东西，我来到前堂。
许宣正在给一个老妇人把脉，神情专注。
我站在一旁看着，发现他的医术确实高明，几句话就说得老妇人连连点头。
"这位是......"老妇人注意到我。
"这是青璃姑娘，我的助手。
"许宣介绍道。
我朝老妇人点点头，她打量着我，忽然笑道："好俊的姑娘，许大夫好福气啊。
"许宣轻咳一声，耳尖微红。
我装作没听见，转身去整理药柜。
就这样，我在药铺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