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屋檐上敲打出一串密集的鼓点,我站在储物间积灰的木箱前,指尖沾满了蜘蛛网。
樟脑丸刺鼻的气味从箱底渗出,与窗外飘进来的土腥味混合成某种诡异的甜腻。
当掀开箱盖时,铁锈合页发出的尖啸声让整栋房子都震颤了一下。
七只玻璃标本匣整齐排列在霉变的绒布上,蓝紫色蝴蝶的翅脉在幽暗中泛着磷光。
最右侧那只标本的触须断了一截——和第三个受害者耳后残留的鳞粉痕迹完全吻合。
我的手肘撞到箱角,一本黑色笔记本应声滑落,夹在其中的照片飘落在脚边。
那是1998年桅子花开的季节,我蹲在花丛里调试相机的侧影。
照片边缘有半截深灰色风衣的下摆,袖口纽扣的反光在泛黄的相纸上蚀刻出月牙形白斑。
我摸向自己此刻穿着的同款风衣,金属袖扣正抵着腕骨突起的部位,寒意渗入骨髓。
"原来你在这里。
"夏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我正用拇指摩挲照片上的白斑。
她端着红茶的手晃了晃,杯底与托盘碰撞出清脆的颤音,"这些是......你父亲留下的昆虫标本?
"我转头看见她耳后的新鲜桅子花,白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折射着储物间昏黄的灯光。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法医从第三位受害者指甲缝里提取的花粉检测报告突然在脑海中闪现——桅子属植物,混合微量樟脑成分。
"要下雨了。
"夏初突然说,目光越过我望向窗外。
这个不合时宜的提醒让我后颈发凉,此刻暴雨明明己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她伸手去关储物间的气窗,深蓝色睡裙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内侧新月形的疤痕。
我想起法医档案里某个细节:第五位受害者右手虎口处有防御性伤痕,创面残留的皮肤组织显示加害者左手无名指佩戴戒指。
而夏初的婚戒此刻正卡在她推窗的左手无名指上,在雨幕映衬下泛着冷光。
"你记不记得......"我的声音被雷声碾碎。
闪电划过的瞬间,玻璃标本匣里的蝶翼突然折射出妖异的红光。
那些本该静止的翅膀似乎在颤动,细密的鳞粉簌簌落下,在绒布上拼凑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夏初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她后退时撞倒了墙边的老式座钟。
钟摆卡在某个诡异的角度,金属撞击声与暴雨的节奏完美重合。
当第二道闪电劈开夜幕时,我看到她瞳孔里映出的双重影子——一个是我举着照片的姿势,另一个却是左手握着解剖刀的剪影。
雷声渐远时,储物间突然陷入死寂。
樟脑丸的气味愈发浓烈,混合着不知从何处渗出的血腥味。
标本箱底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我掀开最底层的绒布,发现粘在箱底的透明密封袋里装着半张烧焦的信纸。
焦黑的边缘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记忆移植实验......人格剥离......"楼梯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等我冲出去时,只看到摔碎的茶杯和蜿蜒到二楼的血迹。
夏初的桅子花躺在血泊里,花瓣正在被染成淡粉色。
血迹尽头的主卧浴室传来规律的水声,像是有人用湿布反复擦拭瓷砖。
我握紧从储物箱里带出的蝴蝶刀走向浴室,刀刃上映出的脸忽而是二十岁的自己,忽而变成戴着金丝眼镜的陌生人。
镜面上布满蒸汽,有人用指尖写着尚未干透的字迹:"你闻到腐烂的桅子花香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