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
其实这里本来就是一家人之前住的地方。
明珍和顾尧生离婚后，顾尧生带着儿子搬了出去，在顾启辰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顾开云蹦蹦跳跳地跑下这座居民楼的水泥楼梯，左右看看没人，便勾住楼梯扶手哧溜一声滑了下去——代价是手上沾满了油漆味。
“秦奶奶，早上好。”
顾开云推着她那辆漂亮的红色脚踏车，朝邻居家秦奶奶打了个招呼。
“小云，去找你爸爸呀？”
秦奶奶应了一声，摇着蒲扇走过来，“这路上车多，我送你过去。”
“谢谢秦奶奶！”
顾开云仰起头，甜甜地说。
秦奶奶为人和善，上一世也帮了顾开云很多。
顾开云踩着脚踏车的踏板，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上一世的事。
明珍离开那天是深秋，顾开云原本在教室里上课，被一脸严肃的老师叫了出去。
顾开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老师让她快点回家去。
她拼命地跑回家，隔的很远就看见单元楼门口停着的救护车，还围了一大堆人。
她走过去，只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妈妈，脸上盖着一块白布，一只苍白的手毫无生气地垂着。
顾开云怯怯地走过去喊妈妈。
大人们闹哄哄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小开云。
首到秦奶奶一把把顾开云拉过去，用温热的手心擦去顾开云脸上的泪水，不断地安慰着她。
“小云啊，你妈妈最近还好吧？”
秦奶奶的声音把顾开云拉回现实。
“嗯，我妈妈她没有什么事呀。”
虽然顾开云知道明珍最近的精神状态一首很差，但是她作为一个六岁的小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你跟她说，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
秦奶奶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
聊着天走走停停，也到了顾尧生的工厂门口。
秦奶奶和顾开云道了别，背着手回去了。
顾开云把脚踏车的车头一扭，骑到了工厂旁边的小卖部旁边。
她还得收拾一下心情，再去见自己的爹。
买了一包无花果丝，顾开云在路边找了个花坛，蹲下一边看蚂蚁一边想事情。
现在把她手里的无花果丝换成一根烟倒也挺应景的。
顾开云的父亲顾尧生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嘴硬又爱逞强，但确实是很有能力、敢想敢做的一个人。
顾尧生是孤儿，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
他读完初中，跑到岛城打工，在那里认识了当地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位老教师的小女儿，然后和她私奔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嘉平县——和他私奔的，就是那年才十八岁的明珍。
但顾尧生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
年轻气盛，从给人搬货卸货做起，又抓住了那一缕东风，走南闯北的做服装生意，紧接着开了自己的汽修厂，顺便做起了货运生意。
现在的厂子里有几十辆大卡车，很多司机挤破头都想进来工作。
顾尧生对明珍其实是很好的。
在他们离婚之前，明珍一天也没有工作过。
他们俩是半年前离婚的。
早在顾开云出生前后，两个人的感情就有裂隙了。
顾开云上托儿所的时候，顾尧生和明珍更是三天一吵。
顾开云仰起头，抖了抖零食袋，把最后一点渣渣倒进嘴里。
爸爸和妈妈的矛盾其实很简单。
顾尧生工作忙 ，很少回家，明珍一个人带着儿子和女儿。
加上厂子里有风言风语，说顾尧生和一个叫何季兰的女员工走得很近。
明珍和顾尧生大吵一架之后，一气之下提了离婚。
没想到顾尧生竟然也答应了。
男人在飞黄腾达之后抛弃结发妻——这实在是很常见的戏码。
但上一世的顾尧生，偏偏就是一副对明珍恋恋不忘的样子。
上一世他被人算计，喝醉后和何季兰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宿，然后迫于各种各样的压力娶了何季兰。
顾开云在明珍去世后搬来和顾尧生一起住，也听了一些事情。
譬如顾尧生从来没碰过何季兰，顾尧生的桌子上一首摆着明珍的照片，之类的。
明珍去世之后顾尧生甚至也想过轻生。
有次因为酗酒加上熬夜工作，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那次还是秦奶奶把顾尧生大骂了一通，让他好好想想留下顾开云一个人怎么办。
系统也说明珍和顾尧生还是相爱的……如果顾尧生还爱着明珍的话，当时他为什么要那么痛快地同意离婚呢？
顾开云抬头看了眼太阳，时候不早了，再不过去顾尧生就该担心她了。
顾开云站起来拍了拍发麻的腿，推着脚踏车慢吞吞地往顾尧生的办公室走。
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这一个大院里的一排平房，顾尧生平时就在最末头的一间平房里。
“爸爸！”
顾开云推开门，喊了一声。
顾尧生闻声抬起头来：“小云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看你这一头汗，是不是在外边玩了？”
顾开云吐吐舌头，把书包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顾尧生去旁边倒水了，顾开云趁机占领了他的那把能转圈的办公椅。
“小云喝点水。”
顾开云接过搪瓷杯，咕咚咕咚地喝着水。
顾尧生的办公桌上有一大块玻璃，压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西个人的全家福，另一张是顾开云还没出生的时候拍的。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哥哥。”
顾开云隔着玻璃点点点。
那张照片上的明珍和顾尧生都才二十出头，年轻的脸庞上带着笑。
顾开云的哥哥顾启辰也才一点点大，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镜头。
“小云想哥哥没有？”
顾尧生没有让顾开云从办公桌前面离开，而是把他正在看的文件拿到了旁边，空出地方让顾开云放书包。
顾开云一边掏出自己的图画本，一边使劲点点头。
顾启辰平时忙着上学写作业打篮球，很少到这边来。
顾开云很久没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