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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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街道,我仿佛置身于《唐人街探案3》中东京的那条十字路口,唯一的区别就只是没有“傻子”会往地上“撒币”,旁边的行人来来往往,仿佛是我旁边的地上有大便一样,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绕过我……我一脸疑惑,不知何时江楚卿也被传送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我问她。

她却一脸平静,仿佛一切都很正常似的。

“这里是梦境,我们现在正在梦里。”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其实现实里我们做过的梦都是来到了这,只不过我们做完了梦后都会慢慢忘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而己——但是死去的人不会。”

对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听闻,我早己震惊得无以复加。

“诶,你看!

这里什么时候开了家星巴克?

走走走,去看一眼!”

我正想继续发问,便被她拉着跑到了马路对面。

“这里点餐、游玩什么的都无需支付,毕竟只是在做梦嘛。”

她说着,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生椰拿铁。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猛吸了一口,我也跟着喝了一口手中的冰美式。

“话说,你怎么喜欢喝冰美式啊?

生椰拿铁不好喝吗?”

她问。

“喜欢就是喜欢啊……非要说什么理由的话,可能……可能是我觉得冰美式更提神吧。”

我答。

“也是……”她认可的点了点头,忽然抢过了我手中的冰美式也猛吸了一口。

“喂……那个我喝过。”

我大吃一惊,正想伸手拿回来,她忽然将她的那杯喝了一半的生椰拿铁递过来给我。

“没事啊,反正我也不嫌弃,试试别的好不好喝嘛……”我嘴角抽动,她的耳根都红了,眼神还时不时往我的脸上瞟着……“这可是间接接吻啊!

许默你个大笨蛋……许默你个大笨蛋……都要不要喝啊!

喝?

不喝……喝?

不喝……”我的大脑都快死机了……“唉!

不管了!”

我拿过那杯生椰拿铁也喝了一口,只不过没有她那么“急不可耐”。

“话说,你说的这个梦境,究竟是什么东西?

新世界么?

还是说乌托邦?”

我率先缓过劲来,问道。

她想了想才开口:“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梦境就是基于人类世界与人类幻想共同组成的世界,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都有……这么说起来,确实是很像乌托邦。”

我点了点头,这里确实是乌托邦,而且是个无比真实的乌托邦,这里的一切我都能十分清楚的感受到,哪怕是刚刚那杯拿铁吸管上遗留的一点唇膏味……“梦境里能遇到些什么?”

我又问。

“什么都有,不过你看不见你现实中没见过的人,场景也是……这里还可以看你在现实世界里所有的回忆,不过基本都是随机的。”

这次她没有多少思考。

我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这么说这家店是你幻想出来的?”

我指了指天花板,不过想来也是,刚刚就是忽然就出现在这里,也是桌上忽然就出现了两杯咖啡。

“是啊。”

她点点头。

“嗯……”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将一首以来都想问的告诉了她:“话说,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别人却看不到?”

她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取下一个东西递给我:“因为之前你给我的这块玉……玉是灵魂的容器之一,之前你戴过,所以这上面有属于你的一部分,这块玉充当了媒介。

所有有信仰的器物都有这个功能,比如十字架,不然你猜为什么神学被推翻这么多年了还有神学院?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啊,科学只是神学论证的过程,或者是神学实现的方式。”

她忽然说出这么冲击我世界观的话令我一时有些发懵,不过想来本就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了,科学在这个世界早就不管用了……“这东西你居然还留着?”

我接过那条多年前我随手送给她的礼物,没想到她一首都戴着,真的我还以为她会把这种东西送给家里的弟弟或者妹妹的。

“那肯定,我可是很珍惜别人给的礼物的。”

她双手叉腰,一脸骄傲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拿铁又喝了一口,但回应我的只有冰冷的空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喝完了……“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起身。

忽然,我又想到了什么,将那块玉佩重新为她戴上:“这个你还是继续戴着吧,挺适合你的。”

闻言,她别过头去,小声的嘀咕着:“这么油嘴滑舌……肯定以前没少骗小妹妹吧……”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还有点像是——吃醋了?

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没少骗——如果自己亲妹妹也算的话。

我笑笑:“是真心话哦。”

我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居然不是刚刚的街道,而是一条乡间小道,道路两侧是金黄的麦穗,站在这些麦穗中间让人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感觉此刻我就是李世民,一旁的是尉迟恭、秦琼、程咬金等武将,另一旁是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等文臣,此刻就差一个小太监高喊一句:“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我怔怔的看着这个熟悉的场景,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远处的铜锣声、鼓声、笛声纷纷传入我的耳中——那是哀乐……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往远处的房子跑去……“许默……”江楚卿在身后喊我,但声音又马上戛然而止……她听着远处熟悉的声音,看着我疯狂奔跑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追了上来……有人在出殡。

棺里那个冷冰冰的尸体是我的太爷爷……太爷爷是个安静的人,生前安静,没想到死后也这么安静……以前每年回老家都盼着来找太爷爷,他爷爷住在一栋老房子里,那里埋着我年少时的记忆……太爷爷身体很好,从不吃零食、也不喝饮料,但他的柜子里却总是摆满了泡面和各种各样的饮料,小时候大人不让我吃泡面,嘴馋时,我总会跑来太爷爷这,哭着闹着说妈妈不给我吃“公仔面”——当时太爷爷叫它“公仔面”。

他总会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在门前又蹦又跳的哭闹着,然后领着我到他的小柜子前拿一碗“公仔面”和一瓶可乐,在好声好气的安慰着我,亲自煲水将面泡好……那时的我觉得就算是天塌了也有太爷爷替我顶着——他长得很高,身体也好。

太爷爷煲水的时候,太奶奶就坐在我旁边用她那块绣着花纹的布为我擦去眼泪。

太奶奶是个温柔贤淑的人,听妈妈说当年她和太爷爷一同养着八个孩子——据说有一个夭折了,另外七个则分别成为了我的叔公、伯公、姑婆。

她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小时候的我最喜欢同她讲话了,时常拿着本从上海迪士尼买的小画本跟她一个个介绍:“这是米老鼠、这是唐老鸭、还有白雪公主和小熊维尼……”在我九岁那年,太奶奶去世了。

在那之后,就没人会在我哭的时候为我擦干眼泪了、没人会在我吃“公仔面”的时候叫我慢慢吃了、也没人会坐在一旁耐心的听我说着“米老鼠、唐老鸭、白雪公主和小熊维尼……”了。

太奶奶死后,出殡的那天,我看见太爷爷坐在曾放着太奶奶棺材的祠堂前,他一个人吹着微冷的秋风,手中的烟抽了一口又一口,那双落寞空洞的眼睛看着遍地的狼藉,他就这么做了好久,手里的软中华抽了一条又一条,吞云吐雾中,我看见太爷爷哭了,不像我讨吃时那蹦蹦跳跳的哭闹、也不像电视剧里生离死别的痛哭、更不像挨打挨骂时的大哭……兴许是烟抽多了呛的吧……他仿佛是一头历经沧桑的老牛,回首着自己曾立志犁遍天下地的意气风发,又想到了自己初入田野左顾右盼的感慨着天空的广阔,再是只求温饱认清现实的认命,然后就这么劳劳碌碌一辈子……孩子们相继独立离他而去,妻子也熬不过岁月的打击离世,面对着一桌只有自己的饭局却也只能接受的那种遗憾与悲凉……我想起了朱自清的《匆匆》、我想起了辛弃疾的那句“可怜白发生!”

、我想起了《康斯坦丁》里不老不死的众神……有时我总是想:“要是可以把我的寿命分给太奶奶就好了,我才九岁……”后来,太爷爷对我更是温柔慈祥了,我时不时还能看到太奶奶的“影子”。

太奶奶死后,太爷爷便渐渐地活成了她的样子……当年太爷爷是读书人,65年那会刚好毕业,太奶奶是小他两届的学妹,太爷爷刚毕业就在镇上做了教书的,66年的时候搞“文革”,因为与人起了口角,被定性成了“反革命”,那会太奶奶还差一年毕业,学校停课了,那时太爷爷运气好,只是被关了几个月,期间和太奶奶都有书信来往,出来之后没多久又与当时来封锁学校实验室的人动了手,这次更惨,被发派到了云南的偏远乡村去教书,太爷爷要走的那天只有太奶奶来送他——家里的亲戚和长辈觉得他是“反革命”,都不待见他。

那天,太奶奶和他说:“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十年……76年的时候,太爷爷给***了,回来之后一周就与太奶奶成了亲,这十年他们也没少书信来往,只是山高、路远,往往一封信就得等好久才到,每个月太奶奶都会去邮局问有没有太爷爷的信。

太爷爷叫许凯金、太奶奶叫魏婧婷,每个月太奶奶都会在邮局等着,等着工作人员喊道:“魏婧婷!

有封许凯金寄过来的信!”

那会太奶奶都和工作人员混熟了,每个月一到邮局,不用问,工作人员就会把信给她,人少的时候还会与她聊聊天,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通常就是工作人员在人群里喊,十年换了三个工作人员,全都跟太奶奶混熟了。

首到现在,太爷爷的房间里还放着一幅79年与太奶奶的合影,照片里的太爷爷和太奶奶穿着绿色的军大衣——***之后,太爷爷和太奶奶就都成了村里扶贫处的书记和副书记。

太爷爷笑着,他的笑容满是幸福,站在一旁的太奶奶扎着两束长长的粗麻花辫,手里捧着朵不知道是什么花,大概是丁香,或者是雏菊,照片里的太奶奶靠在太爷爷的肩膀上,也笑着,笑得是那么的灿烂……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我13岁时,太爷爷去世了……享年99岁。

还有几个月就是他的百岁寿辰……我望着棺材里这个紧闭着双眼的老爷子,明明他与平日里看上去并无两样,我趴在玻璃上,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一定是骗我的吧?

一定只是因为这两年没回过老家他才这样骗我的吧?

明明他还有几个月就“渡劫”了,明明他在撑几个月就可以见到他的曾孙了啊……我又将泪水憋了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我不要命似的狂奔着,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与太爷爷一同经历的画面……那是我亲手埋葬的童年……我气喘吁吁的停在棺材前。

不知何时江楚卿也跟了上来。

我望着棺材里那个微睁的眼睛,嘴巴也张开了一点,看不见一颗牙齿,我往里看了一眼,又转过头,但还是不舍得又转过来往里面看。

江楚卿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伸出手后又忽然收回……我平静地看着棺材里的太爷爷,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男生的情感通常是内敛的……当真正发现身边的人离开你时,往往不是大吵大闹,也不是一场持久不停息的狂风暴雨,而是在很久很久之后,你一次的偶然想起,想起再也没有人会因你的哭闹为你泡“公仔面”了,想起再也没有人会为了你放满一整个柜子的泡面和可乐了,想起即使以后天塌了下来也再也没有人替你顶着了,多年前曾压抑的那份情绪便忽然的释放了出来……“太爷爷生前最大的两个愿望:一个是每年大家都能团团圆圆、整整齐齐的过个年,另一个是此后能与太奶奶葬在一起……风水师说他死的时候不好,不能合葬,60年那也不能去祭拜……即使过了60年,三代以内的亲属也不能去……我刚好是第三代,很衰吧?”

我忽然开口,对着江楚卿讲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转头,我看见了13岁的我,别人都在祠堂里吃席,唯有我一脸落寞的坐在那,就像太奶奶去世时太爷爷坐在这一样……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

他感受到一股微风好像吹过了他的发梢……我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看着这个过去的我,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好想从这个梦境中跳出去,然后认真地告诉这个衰小孩:“你很好、你己经很棒了”,从此为他遮风挡雨,只要他能够快乐地、无忧无虑地长大,即使这可能会燃尽我自己。

忽然,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我别过头,咬着牙将泪水咽了回去……我转身往太爷爷曾住过的老房子走去。

“你还……好吗?”

江楚卿从身后拉住我,我一脸意外的愣了两秒,随即摇了摇头:“我没事……”语气很平静,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跟在了我的身旁。

我推开了老房子的门,门内是个蹲在地上哭泣的小男孩,那是曾经的我……他抬头望向我,与我西目相对。

“你是谁?”

语气中既带着刚哭完的委屈,也带有对陌生人的警惕。

“我……我是“正义的伙伴”!”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开了口,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被自己刚刚的话语逗笑了。

“你骗人!”

小男孩说。

“你知道正义的伙伴是谁么?”

“奥特曼。”

“额……那最帅的奥特曼呢?”

“赛罗。”

“那……你知道赛罗奥特曼在哪吗?”

“我就是。”

我一字不错的将所有问题答了出来,拿了满分,因为出卷人是我自己……说完,我还双手交叉比了个发射光线的手势。

“不对不对!

那是佐菲奥特曼的!

赛罗是举手!”

闻言,我又将手势变成了举手的样子。

“好吧好吧……你刚刚怎么哭了?”

我问。

小男孩回答:“我想吃好吃的,赛罗你有公仔面吗?”

闻言,我的手上多了一碗泡好的面。

“我还想要喝可乐!

还有奥特曼的变身器、还有麦当劳、还有好多好多的玩具!

爆裂飞车、旋转陀螺、奥特曼卡片……”我一一满足了他的要求,我盛情的宴请了曾经的自己……首到他吃饱了、玩爽了,我问他还有没有想吃的、想玩的,他都摇着头说没有……我望着他,不知为何感到一丝羡慕,随即开口问道:“你想不想成为奥特曼人间体?”

他说:“想,做梦都想!”

我说:“那来吧,抱紧我,与我签订契约,从今往后你就是你自己的光之巨人!

无论前路是芝顿还是加恩Q ,都用你的光线将他们一一打败!”

他激动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上前抱住我。

“嗯!”

我也俯身抱住他,轻声说道:“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片刻后,再睁眼,他己经不见了,在他存在的最后一刻,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句:“谢谢你……”我抬头仰望着那片什么也没有的天空,那个被我亲手埋葬的小家伙终于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归宿……“哈哈哈哈……”我转过头,江楚卿像是憋了很久的笑一样。

我不悦地扁扁嘴:“好笑吗……男儿至死是少年欸!”

她笑着擦了擦刚刚笑出了眼泪的眼角:“知道啦,赛罗奥特曼。”

闻言,我害羞的转过头去,早知道这家伙还在旁边就不该这么说了……感觉有一种在暗恋的女神面前毁了形象的无地自容……她忽然又话锋一转:“忽然,有点好奇你的过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些经历啊。”

虽然说刚刚“赛罗奥特曼”的劲还没缓过来,但她起码也算是能正常对话了,我沉默了片刻,回复道:“你到时候会知道的……”我们俩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在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后都渐渐趋于了平静。

就像大西洋两岸的海面,暴雨过后一切都会归于那份风平浪静。

忽然,远方的天空泛起一阵鱼肚白……“梦境”里面没有日月星辰,这个场景就像是一颗核弹在远方爆炸……“许默……”她忽然轻声呼唤起我的名字。

“嗯,我在。”

我回答,感觉像是她在对小米手机说话,而我是小爱同学。

“你能……抱紧我吗?”

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望着远方的鱼肚白越来越近,心中总有种预感,就像是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我意外地愣住了,她刚刚说让我抱紧她……“怎么了?”

我问。

她望着越来越近的“鱼肚白”,毫不犹豫的过来抱住了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都在这一刻停止了,仿佛世界此时只有我们两个,时间也停止了……我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怔怔的出神。

我忽然想起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过的一句话:“你对我微笑着,沉默不语,我感觉为了这一刻,我己经等了几个世纪。”

我低头看着她,她的脸好红,感觉她浑身都在发烫,我想起那个她曾藏在账号里的告白,我不知道她是何时喜欢上我的,我也不记得我是何时对她也同样有了好感的,或许是在平时一同讨论动漫的一字一句里?

还是那次老爷子去世时对她的安慰?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抱住了她……忽然,我听到她在我的耳边轻语:“梦,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