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阳国公姗姗来迟
她第一时间将贺静蓉摇醒,趁她一脸懵时把她墩在角落的凳子上。
然后钟凌两腿一蹬,躺在了贺静蓉的位置。
“小姐!”
几乎她刚刚躺下的瞬间,丫鬟就推门而入。
她哭喊着扑倒在地,抱起地上的人闭着眼嚎啕大哭:“钟灵那个***把你打得好惨啊……呜呜呜……小姐你受苦了!”
这名丫鬟是贺静蓉的贴身丫鬟,之前光顾着自己跑了,冷静下来心中一片后怕,为了不让夫人责备,现下拼了命地想做出一副忠心的样子。
“小姐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横遭此祸……”“有什么冲着奴婢来,奴婢愿意替小姐受罪!”
她干嚎了几声,忽然感觉西周静得可怕。
睁开眼,便看到门后贺静蓉一脸怒色,周围人面色古怪,目光汇聚到她的怀中。
她低头一看——哇的一声松了手!
怎么是这个女人?
“不是,我,我……”混乱中钟凌慢条斯理地爬起来,扶着桌子坐下。
原本只是想摆出一个自己才是被害者的场景,没想到这丫鬟如此给力。
就是松手太快,差点摔到她脑袋。
她的视线向众人平平扫去,恰巧对上贺静蓉的眼睛。
对方一激灵往后退了好几步,缩在人群后,目光幽怨似毒蛇。
那是一种想将她生吞活剥的愤怒。
钟凌勾勾唇角,用口型问:“疼吗?”
贺静蓉顿时贝齿气得咯嘣一下。
“爹爹!”
一声尖利打断众人,贺静蓉扑到贺老爷面前,扬起脸指着脖子委屈落泪:“你看孩儿的脖子,都是这个***害的!”
细嫩的脖颈上十指印记清晰可见,像一圈圈青紫色的爬藤勒入骨血,因她肤色白,便愈发可怖。
贺家主倒抽一口气,手指颤抖地碰了碰,随即抄起旁边小几上的白瓷碗狠狠摔在地上。
“钟灵,你这是恩将仇报……”“小姐得了失心疯。”
钟凌忽然开口。
“她来找我玩,不知怎的突然开始趴在地上学狗叫,叫完了又掐自己,掐完自己不过瘾,还要掐我。”
她说话快而清晰,偏偏内容极其荒谬,众人只觉得一番话噼里啪啦似兜头砸下。
丫鬟大惊:“不对,明明是你学狗叫!”
“我好端端为什么要学狗叫?”
钟凌淡淡瞥过去:“难道有人逼我?”
贺夫人下意识道:“便是逼你又何妨……”钟凌笑笑:“贺小姐今年二八,听说夫人前些日子帮她相看了一桩好婚事,御史大夫之子,而那位公爹御史大夫最是清正廉洁,尤为注重为人品性,不知对儿媳是否也有这方面的要求?”
贺夫人一句话戛然而止,憋在胸口半天上不来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破落户如此伶牙俐齿,竟敢拿蓉儿的婚事相威胁!
钟凌一脸坦然,却又极致轻蔑,仿佛在说,失心疯和欺凌表妹,你们选一个吧。
可哪个传出去能好听?
“你休要恐吓夫人!”
丫鬟呵斥一声,小心翼翼地凑到贺夫人身旁,掏出自己那根银簪,将功赎罪献宝一样:“奴婢当时亲眼目睹她单指弯银簪,此事绝不寻常。”
她飞快偷瞄了一眼钟凌,附在贺夫人耳边:“可能……是有什么东西上身了。”
贺夫人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看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钟凌,心中顿时泛起嘀咕。
那破落户在府里向来是低头耸肩不敢正面看人,碰上个下人都恨不得躬身问好,而此时的钟凌……腰身笔首,冷峻威严,黑玉一般的眸子漠然如对草木,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才有的气度,多看几眼便觉得与这间破屋格格不入,似明珠蒙尘。
这变化,说一句翻天覆地都不为过。
贺夫人寒毛唰地立起。
“老爷!”
她抓住贺家主的袖子,咽了口唾沫:“不如先做场法事吧,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贺家主揉了揉被吵得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挥挥手:“罢了,就按你说的办。
近几日钟灵和蓉儿都先待在府里不要出去了,免得被人说道。”
一场兴师动众的问责落得个草草收场。
众人退出去后,钟凌长舒一口气,身形一歪,伏在桌面上许久没有动弹。
她其实也不过是强撑罢了。
只在地上躺那一小会儿,体力根本没恢复多少,可对付这些人必须拿出气势来。
若是一不小心露出疲态,各种罪名定会一股脑扣在她头上。
以贺家的为人绝对干得出来。
她一边舒缓精神,一边想着今后的打算,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得早日跑路,而想跑路,眼下重点就得放在锻炼身体上。
她是个下定决心就一定做到的人,立马给自己安排了锻炼计划,每日在贺府的各种小道上跑步抻腿,府中下人来来往往俱惊奇地盯着她,她也不在意。
在贺府的人看来,便是府里多了个天天乱跑的怪家伙。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家伙去过的地方,总有些“意外”发生。
比如小姐们在凉亭喝茶,让钟凌给她们倒水,倒完随意摆手要她退下,钟凌老实听了,然而退开没几步,茶壶忽然爆开,热茶溅射,小姐们纷纷哭爹喊娘跑回去抹烫伤膏。
比如少爷们一起比射箭,一不小心射歪了首奔钟凌而去,她躲得及时没被伤到,心平气和捡了箭还了回去,只是那箭不知为何再也射不了首线,歪歪扭扭扎在了贺老爷***上,所有少爷被罚禁足十日。
比如夫人以祈福为由让钟凌在祠堂门口长跪,她跪了一会儿便喊着腹痛跑路,夫人起身去追,忽然被地砖莫名变形隆起的一角绊倒,脸着地狠狠摔了一跤。
……桩桩件件,令贺府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碰上这位瘟神,连贺静蓉也不敢再指着钟凌的鼻子骂***,每天拎着点心果子去祠堂上供,只为求列祖列宗收了这妖孽,早日让她过上正常日子。
只是她前脚把点心果子放下,钟凌后脚就溜达过去了。
小几上摆着各种时令水果和精致点心,钟凌姿态随意地坐在地上,挑挑拣拣拿起个蒸栗糕,咬了一口,撇撇嘴。
糯米粉没调好比例,宛如咬橡皮,馅料也太甜,不好吃。
若是贺静蓉知道她如此评价,说不定又会气晕过去。
这可是盈果园的点心,全汇安州最有名的师傅做的,连转运使都说好吃,她花了好些私房钱才买来,这女人嘴忒叼!
钟凌连尝几种没找到想吃的,正欲离开,身后忽然冒出一声轻笑。
她立即回头。
祠堂外,竹林里,有人披一肩银袍,着一身珍珠白,袍角纹绣精致,因微风轻轻翻卷。
竹叶随脚步移开,露出一张轮廓流畅的脸,肌肤温润而清亮,微微上挑的眼眸眯起,笑容光华万丈,似将深绿竹林一并点亮。
坦白来讲,这不算非常具有男子气概的长相,甚至可以说有几分阴柔,可美得舒心,美得超然。
只是——贺家这样的地方,什么时候多了个大美人?
钟凌眼睛尚在欣赏美色,腿己经警惕地后撤一步。
“怕我作甚?”
终于抵达目的地的青阳涣,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篮子:“姑娘可是点心不合胃口?
在下这里有些难得的好点心,要不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