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褚洲城再向西北行一百里就到了车师后国务涂谷了”老人赶着牛车,流霆和谷廉走在一侧,大娘和小妹坐在车上。
小妹在窗口探着身子左顾右盼道“好热闹,谷廉姐姐你看,好多和我们穿的一样的。”
谷廉也看着这些热闹景象,解释道:“这里往来商客众多,和我们一样,都是从玉门关过来的”。
“是啊,所以匈奴和武帝都惦记着这里。”大娘补充说。
老者:“不惧外忧,唯恐内患,右贤王篡位日逐王归汉,才有了前车师和后车师。这车师的名字,还是武帝取的,以前没有车师,只有姑师。几十年一番景象,不知道再过几十年这里又是什么样”。
“说不定变成一堆沙子了”流霆拍打着身上的沙尘,玩笑着说。
再看城中,推着车子卖煮饼的商贩吆喝着“刚出炉的饼,热乎的,快来买哦”;挑着担子卖鸡蛋的商贩吆喝着“鸡蛋,鸡蛋”;孩童们举着棍子打闹着,男人们或者长袍或者禅衣,女人们大多着襜褕,头戴布摇或华胜,皆三三两两或笑着或皱着眉头;老人拄着粗木枝做的拐杖看着往来人群;
街边摆摊卖豆豉的商贩,一边给侧身跺脚焦急的顾客装着豆一边嘀咕着什么,里屋有少女在窗口探出头,钱庄的伙计站在门口,也伸长了脖子,而所有这些人,无论是移动的还是张望的,都朝着一个方向。
“他们去干吗?”流霆问。
谷廉:“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难道是有同行在抢生意?”老者自言自语道。
“不会又是烧刀子这种人吧,也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招亲呢。”流霆玩笑道,随即转头拉住一个匆匆路人,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都是要去哪?”
路人:“前面,比武了”路人抬手晃了下,随手指了下前面,一边走着一边简短的回答着流霆。
“哦。还以为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招亲了。”流霆假装失落道。
“走,我们去看看。”谷廉听到比武,眼睛便放了光,期待的拉着流霆的袖子大步向前。
而流霆却表现兴趣平平,对打打杀杀这种事他向来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越往前人越多,最后走到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只见里三圈外三圈挤满了人。谷廉悄悄地踮起脚,虽然个子比较高,但还是看不见,挤又不好意思挤,只能嘟着嘴暗自郁闷。转眼却见流霆正在悠哉悠哉地和卖煮饼的摊贩砍价,心里更郁闷了,正要沮丧离开。流霆这时举着煮饼走了过来。只见他举着滴滴答答滴着汤汁的煮饼开始往人群里凑,围观的人不想被汤汁滴在身上,便一面骂骂咧咧的一面嫌弃地让向一旁。
谷廉正在疑惑间,就被流霆一个回手抓住袖口,谷廉恼:“喂!你干吗?”谷廉甩手。
“看比武呀。”流霆说着便已经挤到了前排。
只见一块平地上搭着一个临时台子,台上一个壮汉在和一个小个子在比试,明显小个子凭借灵活的身手占了优势,台子另一面,有一张案台,案上放了两张左伯纸,纸上的字看不清,但纸上押着的金饼却十分夺目。案台后面又挂了一张很大的缣帛,帛上书:侯府选壮士一人护镖,比武中胜者,可得赏金十万钱。
“十万钱!二十个金饼!”流霆盯着案上的金饼瞳孔放大。
谷兼并不识字,十分专注拍着看看台上的壮汉和小个子比试。只见壮汉持槊,槊长六尺,周围群众皆远远避之,小个子赤手空拳,壮汉体形庞大,身手却也不弱。小个子一跃,手程鹰钩状直奔壮汉脸部袭去,壮汉重心一降顺势一个侧身抡起槊向仍未落地的小个子散去,小个子见槊扫过来,顺势蹬了槊借力快速落地后以手撑第一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身又转到壮汉正面,此时壮汉的武器还没收回来,小个子已经发起第二次攻击,用双腿向壮汉脚踝扫去。可谁知壮汉只是晃了一下,而小个子却赶忙收了腿痛苦的样子倒地,原来壮汉脚踝戴有护具,加之体形优势,小个子这一腿下去反倒把自己给踢的够呛。
壮汉见状又持槊向小个子劈去,小个子果然灵活,原地一滚避开了,然后一手抓住壮汉的腿,借力攀在了壮汉背上,用手钳住壮汉持武器的手腕,用力一扭,伴随着一声惨叫,兵器哐啷啷落地,声音还没停止,又是嘎啦一声,另一个手腕也中了招。
就这样,壮汉痛苦而踉跄地挪向案台边想靠一下。
流霆正在紧张那人要靠到案台了,把案台掀翻了或者拿着金饼就跑怎么办,但流霆多虑了,因为但还没等壮汉接近案台,便从帛后闪出一个人,一掌便把他拍下了台,并丢了一串钱,还没等看清楚掌的什么人,这人又闪不见了。
这时从人群里跑出来一个胖胖的小道士,跑到壮汉身边,按了按他的手腕,问“吃药吗?”,壮汉咬着牙答:“不吃!”,于是小道士咔咔两下,壮汉一串嚎叫,随后手腕又接好了。壮汉滚着汗珠,道谢也没力气,提着钱就挤出了人群。小道士又跑回原来的位置,跑的时候拿眼睛扫了眼人群,扫到流霆后视线顿了下。
“打不赢也给钱?”流霆问旁边的人。
“也得有命拿呦。这要是一般人,疼也疼死了,还要钱?”
“啊?”
“没听见小道士问,吃不吃药吗,这小道士专门负责给接骨的,吃药,接骨就不疼了,但钱得归小道士。”
“哦……”
“刚才那个人是谁?”谷廉问。
“哪个?”
“突然出现的那个”
“不知道,官家的吧,保护钱的。”
流霆一边思索一边看着台上,一个年轻男人已站在台上,男人着白衣,束黑色宽带于腰间,又坠鸟纹觹于宽带一侧。少年唇红齿白,细眉长睫,眼眸温柔而忧郁,他手持羽扇,扇上的羽毛有黑白两种颜色,一半黑,一半白,十分分明。
小个子不动,白衣人也不动,二人谁也不先出招。台下开始躁动。
谷廉自顾的给流霆解释道:“师傅说过,先出招占下风。”
“嗯,但是可以感受到,右边这位的魄更强一些。”不知什么时候,旁边挤上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谷兼并没有转过头看是谁在讲话,而是流霆疑惑的转头看着他,问:“魄?”
“万物皆有阴阳,阳体现于魄,个体的强弱,很大程度取决于魄。魄又承载着阴,世间四界阴各不相同,修为修为,修的无非是阴和阳。”老人说。
流霆挠挠头,哦了一声,但并不理解。
再看台上的二人,小个子不耐烦了,率先出了招,他动如脱兔,势如雕隼,十分凶狠,待他靠近白衣人时,白衣人持扇在小个子手背上一敲,小个子便倒地不动了。台下一片惊呼,大多数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你看,我说得对吧。”身旁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怎么看出来的?他出的什么招您看清了?”流霆问,谷廉也转过头看着老人。
“他用的是静虚术,以静制动,以虚克实。”老人说。
“很厉害的法术啊!”谷廉说。
“呵呵,这不算法术,小有修为罢了。”老人说。
“难道您也会?”谷廉疑惑地问。
“呵呵,当然,难道你不信。”老人说。
流霆并不想这样一直有来有往的对话下去,于是随口回应“信”便结束了对话。
台上,又上了一人,此人着灰衣,衣服宽大,戴草帽,卷着裤腿,踩着一双草鞋,看不清眼睛,只能看见鼻子和下巴,胡子拉碴,十分消瘦。看样子有四十岁上下。巧的是,他也拿着一把扇子,不过不是羽扇,而是一把草扇。
“嗯,有的看了”老人说,“不是想看法术吗,睁大眼睛看好咯。”
只见草扇男向羽扇白衣人冲过去,身若即将向前跌倒般,跌着便到了白衣人前。
“草扇离手,背后。跃!”旁边老人说。只见草扇男正如老人所说,将扇甩出,身影已移到白衣人背后。
此时,白衣人唯有跃起才能躲过攻击。只见他跃起同时掷出羽扇,将羽扇打在草扇上,本以为草扇会被击落,“驭物”老人又解说。只见草扇男退后几步,草扇伴随着风声飞回手中,男人宽大的衣服被气流吹动又恢复平静。
白衣人抬手,羽扇也飞回手中,同样伴随着风声,男人头发和衣衫被风吹动,眉眼也变得凝重锐利。再挥扇,旋风起。
“小风咒”老人解说,“应以小木咒解,以专克散。”
只见草扇男站定,举扇后将扇立于地。旋风吹来,扇遇风后被风带动,借着风势快速原地旋转,并反而将风化小而打散。
流霆见后转头惊讶地盯着老人,然后问,“您怎么知道?”
“他出的每一招我都知道。”老人得意说。
“那么这场他是不是输了?”流霆问。
“不。”老人说。
“为什么?”流霆问。
“且看。”老人说。
草扇男收扇后,二人又打于一处,扇过有声,身法之快,几乎看不清招式,只能看见一黑一白的身影。一番对决后,二人又拉开了距离。白衣人又使出了箭羽术,无数白羽出于扇,击向草扇男,草扇男也使用木障术,扇中生出无数木片挡住了飞羽。
围观者已是惊得哗然一片,一时间“仙术”“魔术”声不断。
“怎么看都是草扇男更胜一筹。”
“呵呵,都是木相,谁也不更胜一筹。”老人说。
“但白衣后生阴中有阳,对手却阳中少阴。”老人继续说。
“什么意思?”流霆问。
“嗯……就是少了一块的意思。”老人说。
“哦。”流霆挠挠头,似懂非懂。
草扇男再次跃至白衣人前,出招化招,二人谁也没有伤到对方。但突然,白衣人的招式开始较之前的招式出现了变化,出招时轻而无形,但招出到一半突然羽扇化为铁扇,虚中有实,一时难辨虚实,不知应以柔克之还是以刚克之。
草扇被击落,草扇男向后退去。
白衣人收招,背着手站定。草扇男收回扇子,向白衣人行了一礼后退下台去。
台下又一片哗然,“怎么就打完了,继续啊!”
“哈哈,看吧,我说什么着。”老人得意地笑道。
“前辈果然料事如神!佩服!”流霆由衷感叹。
“下一位。”白衣人突然开口向台下道。
台下众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竟无一人上台。
“你会妖术谁还敢上?”“是啊是啊,这么厉害谁能打赢?”台下已经没人敢上台挑战。
“要是我这腿是好的,我早上了,那金饼就是我的了。”老人满心遗憾的说完瞥了眼流霆。
“后生,你信我不?”老人问。
“信啊。”流霆说。
“那我们做一笔生意吧,你上去,照着我说的做,你就能打赢他,得了金饼你分我两块就可以,怎么样?”老人说。
“我?我不行啊,我怎么打得过他?”流霆自嘲。
“十个金饼不想要?”老人说。
“想,想疯了”流霆心想,但没有说出来。这时老人凑近他耳朵说了一句话。
随即流霆跃到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