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工人也没那么好当,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只是好在能抬头看看风景、看看来往的人流,这时我才终于好过些,我曾以为我这一生大抵就是扫垃圾的命,但只要走在大街上,总会碰到熟人,渝余市又这么小。
当我正要将人们随手仍在地上的烟头扫起时,却被人一脚踩住扫把,“呃……”或许人家只是没看见罢了,这么想着的我就任由那人踩着扫把,只是弯腰好不使扫把掉在地上。
那人却弯下腰来看我:“陈伊生?”
“啊?”我没反应过来,他继续道:“我,琛咳努。”说着就把脚挪开,我也抬起身看他抖了抖烟,“哦,是你啊,琛口怒。”我终于想起他是我初中同学了,当时外地转来的插班生,后来的班大王,很是威风,刚来一天就谈了三个女朋友。
“哈哈哈,看来是你了没错。”他听我这样叫他,更是开心,口中的烟味一股脑的涌入了我的鼻子,呛得我摇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他是故意的。
很快就有一名美女从背后拥住他:“宝贝。”琛咳努就转身道:“宝宝,你先去车里等我。”这样一听那女的就走了。琛咳努拉着我坐到一旁的公凳上笑着说:“你猜她等下会不会过来。”还没等我开口那女的就跑过来:“***的,车上的内衣都是谁的!”我并不意外,只是耐心等待。琛咳努毕竟纵横情场多年,很快就处理完了,只是他处理完缓缓坐下,一直翘起二郎腿靠上了椅背才终于对我道:“你说他们是喜欢你多些还是喜欢我多些。”
“应该是你多些,但你明明做了那么多坏事,他们不应该喜欢你。”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喜欢你多些。”琛咳努坚定到,他这样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仇敌般,可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
“但他们从来都围着你转,就算是你做再多坏事也好像没人会讨厌你。”我尽力回忆着初中的生活,好像连老师都没有批评过他,只是对他一边的小弟不住的数落。
“他们喜欢的不是我,那现在你再猜猜他们喜欢的是你多点还是我多点。”他摇了摇头,但我左思右想了半天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呃……应该还是你,不管怎样,就算你再坏还是有不少人喜欢和你一起。”至少我看见的是这样。
“哈哈哈……”他止不住的笑,最后指着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吗?”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金银财宝能让他看上,或许是前天有人偷着把U盘丢进了我的垃圾车里,但现在大抵是被粉碎或是燃烧干净了,就算再找到也不是U盘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他们喜欢你吗?”他终于止住了笑声,但就算如此我仍然摇了摇头,他说:“因为你是好人,没有谁不喜欢好人。”
“……”
我不觉得我是好人,如果要和雷锋、王进喜他们比起来,我还是坏了的,我觉得要向他们那样的才算是好人,但或许他人眼里只是我这样就算是一个好人了。“那你就是坏人了?”我不知道到底怎样才算坏,我看见不少坏人被拥戴成好人,又有不少好人被众人所唾弃,我也一样。我不敢再轻易的说谁才是好人,谁才是坏人,只是私下里才跟着自己来评论,不然一定有人要站出来反驳我。
“……你说的没错,我是坏人。”他沉默片刻,轻笑着说。但看我的眼神更加犀利了,这使我想起了有一次正好是我值日,要擦黑板,但上面全是老师留下的笔记要我们抄下来,下节又是体育课,我就没管。但他却偷偷跑回了教室将笔记擦的干干净净,后来老师问起,他的小弟就跳起来举报说是***的,还有些同他要好的也是这样说的,虽然我当时上厕所正好看见了是他干的,但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我坐下以后自己注意点。也是那一次他缠上了我,更是拉着我去干了不少坏事,尽管我要么逃走要么就是看着他们干,我觉得那样不好但又看见不少人被他害了之后只是笑笑,一切就都过去了,是那么的开心。
我连好事坏事都分不清楚了。
“要你这么说,他们好像更喜欢坏人一点。”我这样问他,我也想像他那样被人们所喜爱,但一向他那样做起坏事来,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出口的都是些安慰人的话语。感觉我做的最坏的事也就是当旁人问起我是什么人时我才敢拿着好人的名号来回答,那时我才终于觉得好人好欺负。
“因为他们跟着你是要过苦日子的,没人喜欢吃苦。”被他指着的我终于要赞同他的话语了,我也不喜欢吃苦,所以扫起了大街。
“在你身边不苦吗?”被我这么问,他也不说话了,只是吸了好一会烟才终于开口道:“呼~但是我有钱啊,他们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他们,所以他们当然不觉得苦。你不也一样吗?”我又被呛得难过,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好像没有同他人围过谁,倒是因为跟谁靠得太近被一起围过。“我跟何殷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后来连兴趣班都能分到一起,倒不算是我围他吧?”我与何殷连彼此报了什么班都不知道,只是开课时遇到了,也是如此我们的关系很要好,只是他的成绩太好了,极少时我好不容易敢去问他问题才会这样。
我一提起何殷,琛咳努的脸色就立马阴沉下来,全班唯一与他不对付的就是何殷了。“那你怎么看他?”他这样问我,“呃……他是个好人。”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了,他是那样的好,就算有人跳出来反驳我也一定要坚持说:“他就是好人,是我心目中的好人,客观上,总的来说,他就是一个好人,你怎么能说他是坏人呢?”他太好了。
“所以为什么跟好人在一起就要过苦日子?”我还是不明白。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好人。”他这样回我,我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了,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至少还算不错。
“你知道何殷现在的情况吗?”他忽然这样问我,我又哪里知道,回忆了一下才说:“嗯,最后一次联系他是高考的时候,那时他说要进军校,但到底是哪所军校不知道,一切顺利的话,现在大抵是个极好的军人了。”何殷家里人就是当兵的,部队甚至还发了一把真手枪给他家里人,至少子弹经过处理,也就是个纪念。想着,我就止不住的笑,尽管我努力压着嘴角,但琛咳努将这些收在眼底:“那你怎么不联系他,你都扫大街了,好过吗?”这问的我一愣,半天才道:“为什么要联系他,我可没钱跟他一起玩,他也大抵没钱打的出来找我。”可能会将钱款尽数捐给山区的儿童,至少我是这么想他的,至于联系,当兵的人自己家人都不好联系他,我又怎么联系得上。
“呼~”琛咳努又朝我喷了口极浓的烟,见我咳嗽的流泪,才终于大笑着走了。
一月二十四日再见二十年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