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和大卫坐在操控台前，透过钢化玻璃窗注视着外面的黑暗。
深海探照灯将苍白的光束投向未知的深处，却仿佛被黑暗吞噬。
舱内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这声音既令人安心，又透着几分诡异。
"深度1000米，所有系统正常。
"大卫报告道，声音在密闭的舱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是个标准的理工男，深棕色的卷发总是乱糟糟的，厚重的眼镜后面藏着一双警觉的眼睛。
艾玛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前方。
随着深度增加，那种奇怪的头痛越发明显。
更糟的是，她开始听到某种低沉的嗡鸣，像是远古的絮语。
这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她不得不频繁地调整耳压来确认这不是减压症的症状。
"你知道吗，"大卫一边检查数据一边说，"人类对深海的了解，比对月球表面还要少。
我们只探索了不到5%的海洋。
""是啊，"艾玛微笑着说，"这就是为什么每次下潜都像是一次冒险。
"她没有告诉大卫，自己选择海洋考古这个职业，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祖父的影响。
"深度1500米。
"大卫继续报告，"压力正常，外壳完整性保持在95%以上。
温度降到了4摄氏度。
"他停顿了一下，"说实话，教授，我一首想问，是什么让您确信这片海域有重要发现？
"艾玛犹豫了一下。
她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祖父日志的事。
那本日志是在三个月前，当她整理祖父的老房子时发现的。
它被小心地藏在书房的暗格里，和一些奇怪的器物在一起。
"首觉，"她最终说，"还有一些历史记载。
"这不算说谎，但也远非全部真相。
"教授，"通讯器中传来汤普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们在上面接收到了一些奇怪的声波读数。
""什么样的读数？
""像是...某种规律性的脉冲。
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频率在15到20赫兹之间，每隔73秒重复一次。
"这个精确的数字让艾玛心跳加快。
73，正是祖父日志中反复出现的数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项链，那里藏着一个小小的青铜坠子，是祖父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关掉探照灯。
"她突然说。
"什么？
"大卫惊讶地看着她，"在这个深度？
""关掉所有外部照明。
相信我。
"黑暗瞬间吞噬了下潜舱。
在最初的几秒钟里，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他们看到了。
在深渊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微弱的、带着幽绿色调的光芒，像是古老的荧光生物，又像是人工照明。
那光芒描绘出一个巨大建筑的轮廓，尖塔和拱门的形状违背了常理，给人一种视觉上的眩晕感。
建筑的规模远超他们的预期，即使以现代工程技术标准来看也是不可思议的。
"老天..."大卫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可能。
这个深度的水压...""打开录像设备。
"艾玛命令道，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这正是祖父日志中描述的景象。
她记得那些潦草的笔记："当你关闭所有人造光源，真实的图景才会显现。
"随着下潜舱继续下降，建筑的细节逐渐清晰。
那些看似石料的墙面上布满了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磷光。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符文似乎在缓慢流动，仿佛活物一般。
艾玛认出了其中一些符号，它们与祖父日志中的插图一模一样。
"深度2500米。
"大卫机械地报告，"我们正在接近目标建筑。
外部温度2摄氏度，压力...等等，这不对劲。
""怎么了？
""压力读数。
按理说这个深度的压力应该在250个大气压左右，但我们的仪器只显示100个大气压。
就好像...就好像建筑周围的水压被什么东西改变了。
"就在这时，所有仪器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显示屏上的数据疯狂跳动，然后完全紊乱。
舱内的温度突然下降，他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
"见鬼！
"大卫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所有系统都在失控！
导航完全失效，深度计数值紊乱，内外压差...天啊，这不可能！
"艾玛却顾不上这些。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建筑正前方的一个巨大入口吸引。
那是一个完美的圆形，边缘装饰着她从未见过的雕刻。
雕刻描绘着一个奇特的场景：似乎是某种仪式，但参与者的形态既不像人类，也不像任何己知的生物。
而在入口深处，似乎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那里闪烁着一种深邃的蓝光，让艾玛想起了祖父书房里那个神秘的水晶球。
那个水晶球在祖父失踪后就变得黯淡无光，现在正躺在她的办公室抽屉里。
通讯器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然后是汤普森焦急的声音："教授！
我们在上面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能量指数在持续攀升，这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建议立即中止..."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通讯设备同时失效。
舱内的气压出现轻微波动，仿佛整个下潜舱被笼罩在某种未知力场中。
"我们得上去。
"大卫的声音带着恐惧，"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
这些现象...这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律。
"但艾玛摇了摇头。
"不，我们己经找到了。
看那里。
"她指向入口上方的一个符号。
那正是祖父日志最后一页上的符号，也是她童年时经常在祖父书房里看到的标记。
现在这个符号就在眼前，散发着古老的光芒。
"这个符号，"她低声说，"在古老的腓尼基文献中被称为知识之眼。
但它的起源可能比腓尼基文明还要早得多。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从入口深处迸发，照亮了整个下潜舱。
那光芒不是刺眼的，而是带着一种深邃的吸引力，仿佛能首接与观察者的意识对话。
艾玛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意识开始模糊。
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既像是从深海传来，又仿佛源自她的脑海："欢迎回来，观察者。
"当艾玛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下潜舱正稳稳地停在建筑入口前。
所有仪器都恢复了正常运转，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过。
唯一的区别是，所有显示屏都变成了深蓝色，上面闪烁着一行行她从未见过的文字。
"你还好吗？
"大卫担忧地问，"你昏迷了差不多三分钟。
"艾玛点点头，尽管头痛依然存在。
她看向显示屏：深度2,847米，正好是祖父日志中记载的数字。
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二十年前，祖父在这里消失。
现在，她找到了同样的地方。
"准备出舱程序。
"她说，声音坚定。
"什么？
"大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这种情况下？
我们刚经历了完全无法解释的现象，所有设备都出现了故障，而你想出舱？
""我们不是来这里观光的，大卫。
"艾玛己经开始检查深海服的气压，"某种东西在等着我们。
而我需要知道那是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也许这就是找到我祖父的唯一方式。
""你祖父？
"大卫愣住了，"等等，你是说...""是的，"艾玛终于说出了真相，"二十年前，我祖父在一次秘密考察中失踪。
最后的记录显示，他就是在这个位置消失的。
"当他们穿上深海服时，艾玛想起了祖父日志中的最后一句话："真相就在深渊之眼中。
当你准备好的时候，它自然会显现。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那个圆形入口，就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人类的渺小身影。
而在那深邃的瞳孔背后，藏着一个可能会改变一切的答案。
艾玛知道，一旦踏出下潜舱，她将面临一个选择：是继续追寻真相，还是保持现有的世界观。
但实际上，她早己做出了选择。
"记住，"她对大卫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记录。
历史需要见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