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茯苓跪在青砖上为我整理裙裾，凤冠垂下的十二串东珠扫过她发顶的银簪，在满室红烛里晃出惨白的光晕。
"殿下，该饮合卺酒了。
"喜嬷嬷捧着鎏金托盘的手在抖，翡翠杯里的琥珀酒液泛起涟漪。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长两短。
我望着铜镜里浓妆艳抹的面孔，伸手按住发间摇摇欲坠的九鸾衔珠步摇。
三天前父皇咳在龙纹帕子上的血渍还历历在目，他枯槁的手抓着我的腕骨："明珠，霍家军昨夜围了皇城......""公主！
"茯苓突然扑过来攥住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揽月阁......揽月阁的灯亮了。
"掌事太监陈德全曾说过，将军府最东边的揽月阁种着十八株西府海棠。
此刻那些本该在春日绽放的花枝，正在隆冬寒夜里映出暖黄的烛光。
我踉跄着踩到裙摆上的金凤尾羽，茯苓的银簪划破我手背。
穿过九曲回廊时，绣鞋里的暖玉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脚底传来的刺痛竟比不过胸腔里翻涌的寒意。
"临川哥哥，清瑶疼......"女子带着泣音的***穿透雕花木门的缝隙，我透过那道罅隙看见满地凌乱的衣裳。
玄色喜服与藕荷色罗裙纠缠在波斯地毯上，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里，谢清瑶雪白的脖颈仰成濒死的鹤。
霍临川的玉冠不知何时滚落在地，泼墨长发垂落在谢清瑶胸前。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抚过女子眼尾泪痣，动作温柔得像是触碰初春的薄冰。
"明日就纳你为贵妾。
"他的声音比塞外的雪还冷，"让她守着正妻的名分，日日看你脸色。
"茯苓突然捂住我的嘴往后拽，九鸾衔珠步撞在廊柱上迸裂开来。
十二颗南海明珠滚落满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霍临川猛然抬头，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夜色，我甚至看清他锁骨上新鲜的咬痕。
"谁？
"茯苓拽着我往假山后躲时，我袖中掉出半块龙纹玉佩。
这是今晨父皇硬塞给我的，说是母妃临终前留下的遗物。
此刻它躺在雪地里，被追出来的侍卫踩成碎片。
回到喜房时，霍老夫人拄着鎏金龙头杖立在阶前。
八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举着红灯笼，将满院积雪映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