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奇
在这块潦倒的摊位上放着一个凹槽的木盒，里面铺了一层桑叶，有十只胖乎乎的灰虫蠕动着身躯啃食叶子。
这些虫子就是野蚕，陆平小时候在老家抓过几只。
也许是因为野生的原因，它们的颜色都不怎么好看，全身也和陆平印象里的大白蚕相去甚远，比白蚕瘦小许多。
“你这放的是什么叶子？”
陆平指着桑叶朝阿奇问道。
只见阿奇摇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旁边的塔塔替阿奇回答了这个问题。
“领主，这是桑叶，它们的树到夏天就会结果，被我们称为桑果，很多领民喜欢吃这个。”
塔塔己经知道自家领主脑子出了问题，许多常识都忘记了，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格外用心。
“这个是桑果？”
陆平指着木盒旁边的草筐。
小奇连连点头，这些桑果是他摘了一个上午的成果。
只可惜他也是通过那个大块头的话知道它们的名字。
知道这些称呼和以前的世界没差别后，陆平说话也就放开了点。
“这些蚕是你捉的吗？”
“蚕？”
阿奇的表情有些忐忑，这个名字他从来没听说过。
“这些...蚕，是我捉的，它们喜欢待在桑树上。”
看小男孩一副犹犹豫豫地模样，陆平就猜到这个名字他也没听说过。
“塔塔，这个虫子你认识吗？”
塔塔听陆平问道，连忙摇头，蚕这个名称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北方大领地交易所似乎也没见过这类虫子。
得到了回复，陆平面不改色地指着木头里的虫子道，“蚕是我刚取的名字，怎么样？”
“......挺好的。”
塔塔看破不说破，避免领主尴尬。
陆平本来就是个厚脸皮，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有名字的他九成能喊对，没名字的他给对方取个名就好了。
也算是把这些名称重新安在那些东西的头上。
“叫缠吗？
真好！
它们吐的东西刚好能缠住自己。”
阿奇眼睛亮晶晶的，看的出来他很喜欢这些蚕。
陆平表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纠正阿奇的错误，这个世界很有可能并没有“蚕”这个字。
“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些都是你捉的吗？”
“是，它们喜欢待在桑树上，眼睛好找的更快。
虽然长得不好看，但还是很有趣的。”
有了蚕，那就能拥有蚕丝，虽然产量不会很多，但这种奢侈品或许能为领地带来一些收益。
“你这一盒蚕多少贝币？”
阿奇没有首接报价，而是将自己的拳头举起才开口。
“我只要这么多的麦仁就好。”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高，陆平本来打算给一个贝币让他自己买的，结果阿奇连连摇头，把贝币推了回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贝币，会被人抢走的，只有这种常见的食物才不会有人抢。”
"你们的领主没有制定规则吗？
““我并不是领民......不受领地规则保护。”
阿奇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低。
看这样子陆平也猜出了点什么，不过这种事还是问出口才能得到更多信息。。“你为什么不加入领地？”
听到这话阿奇的眼里满是委屈，“不是的！
不是我不想，是领主不要我们这些小孩子，只有原领民生养的才行。
那些没有领地的老人他也不要。”
陆平挑眉，说实话他还挺想把这个小家伙拐走的，专门给他养蚕。
看阿奇这样，对野蚕也是有一定的了解。
陆平到时候回领地肯定会比较忙，没时间照顾这些东西。
不过这个领地的领主还真现实，缺乏劳动力的人他是一个不要啊。
陆平朝塔塔看了一眼，伸手把贝币递给他，塔塔瞬间明白了陆平的意思，拿着这枚贝币去兑换等价的麦仁。
“原来是这样，真是辛苦。”
陆平用着原主十二岁的脸，一脸深沉地安慰一个只比他大概小两岁的男孩。
但陆平这么做不只是安慰，他想利用这个防线薄弱的间隙，探寻这个男孩的背景。
“你的阿母和阿父没有保护你吗？”
幸好在这之前问过塔塔不少关系称呼，不然陆平连问话都困难。
假意环顾西周，陆平开始激将面前的小孩，“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他们竟然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外面，实在太不负责了！”
“他们没有！”
注意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阿奇一脸歉意地看向陆平。
“抱歉，他们早就过世了。”
陆平注意到刚才阿奇一闪而逝的戾气，但他没有要拆穿的打算。
毕竟那戾气似乎也不是针对的他。
“那你一个没有领地的小孩子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说到这个，阿奇的情绪有些不稳，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还是能观察到。
在来到这个领地之前的那段回忆，对阿奇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两年前，阿奇一家所在的领地条件算不上多好，但幸好人们都能混个温饱，领主也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好人。
“但有一次领主外出，领主说过等这笔生意谈好了，领地的日子就好过了。”
说着阿奇首接哭出声来，他以前掉进水里还是领主救了他。
陆平抬眼，无法判断阿奇的泪水几分真。
“谁知道就过了一两天我们感觉到结界消失了。”
抹干净眼泪，阿奇目光中暗藏怨恨。
“之后呢？”
虽然不想破坏气氛，但陆平真的很想知道后续。
“后来就是那个畜牲来了，他杀了我们的领主，占领了我们的领地！”
在说到畜牲两字时，阿奇格外咬牙切齿。
“我们没有任何选择，一到夜晚我们就会完蛋……”那天夜里，领地的屏障外满是怪物的嚎叫。
被阿奇称为畜生的男人站在屏障内将选择权交给了屏障外的人。
大部分只能无奈选择加入对方的领地，但这只是暂时的“好”选择。
还有一部分人与领主关系亲密，誓死也不愿加入。
当然，不加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被赶出领地，迎接死亡。
之后，那人将活着的领民召集在一起，把除了五岁以上，所有十六岁以下的女孩选了出来。
阿奇的姐姐就在这些人之中。
很多人都不同意，但不同意就死，也有人誓死反抗，最后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屏障外。
为了阿奇和年仅两岁的妹妹，他们一家只能忍耐。
新领主眼看没人再反驳，遣散了不符合要求的人，等到半个时辰过去，又遣散了几位长相普通的女孩，但阿奇的姐姐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