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风光,其实骨子里已经满目疮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到常家大门彻底关闭还是要加点砝码。
沉迷在自己思绪里的苏景被腹部的点点疼痛唤回理智。
四周也渐渐起风,乌云遮盖住了太阳本来的光彩,苏景抬起手直视着残留的太阳,转头离去。微风四起,吹乱了随意挽起的头发。
走进房间,今天早上放出去遛弯的鸽子已经回来了七七八八,苏景打开阳台门。
看着站在架子上注视着她的鸽子,伸手抱了起来,脸上终于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带上了点点笑意。
“终于肯回来了,还以为你快醉倒在别人家的温柔乡里呢。”
伸手拿出了绑在信鸽脚上的信笺,信笺上的文字很明显不是现在流通在国际上任何一国的语言,但却显示着历史的厚重感。
“时间尚早,以养精蓄锐为重,静观其变。”
苏景从口袋里拿出火机,慢条斯理的滑动着上面的齿轮,火焰升起。
苏景抬眼看着夹在手指间的纸张随着火光的侵蚀消逝殆尽,连火带纸卷进手掌也宣示着纸张的毁灭。
将双手放在凉水下面轻轻的冲洗着,思考着怎么加速常家的瓦解。
晚上苏景照常打开了一瓶酒,自从恢复记忆之后,苏景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干掉半瓶之后,才能够暂时忘掉对常家的惧意甚至是来自骨子里的恨意。
酒精很快发挥了作用,苏景很快迷糊了过去。
半夜三更,苏景所在的小区经常有野猫出来,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哐的一声撞到了窗户上。
声音不大,苏景却已经睁开了眼,女性高级特工在如狼似虎的常家,能爬到这个位置,其中难度和收到的阻拦可想而知。来到常家的第五年,苏景已经具备了快速调动精神的能力。两秒苏景已经掀开被子做好了防御的姿势,从枕头下面拿出了藏着的匕首。
提着精神顺着屋里走了一周,意识到自己精神太过紧绷之后,这已经不是几年前了。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慢慢的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伸手从桌面上拿了一个苹果,慢悠悠的削着果皮,完整的果皮耷拉在地板上,整整齐齐的宽度肉眼看不出什么差别,几乎没有什么差错的地方。看着完整的果肉,一口一口慢慢咬着。
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苏景没有一点困意。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貌似看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土味餐馆,突发奇想想去尝一尝。
苏景穿上衣服就去了,月亮被乌云遮着一直都没有露面,凌晨的冷风还是有点冷的,苏景走到拐角处,在一处拐角处停了下来,借着空间的落差隐藏了身形。
看着渐渐靠近的身影,苏景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借着地理优势,调转方位迅移到了那人的身后,从工装裤的口袋里顺势拿出匕首,等刀落下,那人回神时闪着银光的匕首已经悬在了那人的脖颈上。整套动作迅速没有一丝迟钝,完全可以和最好的机器媲美。
那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果断的举起了双手。
“现在跟踪的人脑子越来越不好了,你们的前辈可不是这么迟钝的啊。”苏景贴着那人的耳朵一字一字的咬着说。
手上的劲道逐渐加重,有一丝丝的血液微微渗出来。
“说,你是哪家的?”等看清来人的面貌,苏景手指微颤了一下。
“我,我是第一次出任务,那个人就是说让我跟踪你,然后看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
苏景听了这话,把匕首转移到那人的脸上,煞有介事的用刀背拍了拍对方的脸,看着那人恐惧的眼神。
“所以,跟踪了多长时间,嗯?”苏景咬了咬后槽牙,带着恐怖的笑意询问着。
“三分钟。”那人眼里的光都熄灭了,职业生涯里的第一次任务就这样歇菜了。
苏景把匕首收了回去,少了生命的威胁,那人唰的一声远离了苏景十米远。
“回去你的人,我还没有散烂到这个地步,要是抓我的把柄,他们太年轻了。行了,快点回去吧。”
苏景转身走回了正常的道路,没有人跟踪了,苏景边走边看周围的景色,也算是第一次精神这么放松。
走进饭店,看样子有点凄凉,没什么人,只有一位在打瞌睡的店长。
苏景拉开了一个凳子,慢条斯理的看着菜单,抬头看了看还没有醒盹的店长,就从菜单空白处撕了一张纸,大张阔斧的写了四个辣菜。
走到前台,敲了敲桌子,把菜单递了过去,店长还在苦恼,半夜的警惕性就是这么弱,来人都不知道。但也没多说什么,拿着菜单往后厨去了。
苏景坐在餐桌上,放空着自己,食指在空中慢慢的晃动,逐渐成为一个字符的雏形下意识的行为,苏景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是一分钟以后了。但是就这一分钟,情况瞬息万变,苏景回神,看到了停在自己旁边都对蒲蓼。
“女书,你还懂这个?”
苏景抬头惊讶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对面带笑的面容,苏景歪着头,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人不知不觉的杀了。
蒲蓼看着对面的眼神,在自己家族里经历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被明面暗面的东西杀死,已经生了七窍玲珑的心。明白自己刚刚无心的话,已经给自己带来了祸事。
脑海里快速想着打破局势的方法。随后气定神闲的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怎么,要杀我?”
苏景目光凌冽,要不是这时候店长上菜了,蒲蓼真的觉得苏景真的会和自己打起来,甚至杀了自己,毕竟刚刚透露出来的杀意太明显了。但是自己赌对了,触底而生。
蒲蓼看了看桌上的菜,上面飘着的红油和明晃晃的辣椒让人看一眼就感觉嗓子里在冒火。
还没等蒲蓼反应过来,苏景已经夹了一块辣子鸡吃了,还想再夹下一块时,蒲蓼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苏景挥出筷子震掉了蒲蓼的手,双眉斜斜地上扬,透着一股凌厉果决的杀伐之气,脸颊肤色偏淡,泛着苍白的光泽,近乎冰雪的冷光,令他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有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然傲气,手里的筷子此时都像带着寒霜的剑。
“医生,一直没搭理难道让你产生了一种我很好说话的错觉吗?我不介意让你以后都用不了你的手。”
苏景一直以来都以为凉薄会是自己一生的写照,所以,此刻不介意把脸直接撕碎。
蒲蓼在波诡云谲的蒲家,自诩是一个饱谙世故的人,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和自己能这样格格不入。
“作为一名医者,看见自己的病人这么作死,关心一下很正常吧。”
蒲蓼也没打算再继续跟苏景纠缠,站起身准备离开,本来今天就加班,还遇到这么难缠的病人,瞬间想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了。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蒲蓼,今天的意外让苏景不得不防,本来以为文州没有这么有文化见识的人,才选了保险的方法,没想到到底坏菜了,苏景放下筷子起身出门了。
回到家,走到书桌旁,拿起笔,俯身快速的写着,“此去惊变,按兵不动,等练习。”
拉开阳台上的门,抱下站在笼子上的鸽子,仔细的把纸条塞进竹筒里。
走到窗户边,大打窗户,所有的鸽子掩护这信鸽飞出两人文州编织的笼子。
常家老宅,常亭站在窗边,看着飞上天空的鸽子,太阳半升不升,照在常亭的脸上光影参半和阴翳的气质相得益彰。
门口传来敲门声,常亭把浴巾的带子系紧,坐在了床上,“进。”
“少主,老爷说这群鸽子不好,上个星期已经让您遣散问您什么时候着手班。”
常亭原本平缓的眉头听到老爷两字之后瞬间皱起,顺手拿起旁边的瓷器,朝着门口人儿的头就砸了过去,瓷器碎地,人也昏迷了过去。
常亭走进换衣间换完衣服,门口已经打扫干净了。
乐清已经站在了门口,常亭右手慢条斯理的系着袖扣,抬眼看着乐清压迫尽现。“苏景就这么一个乐趣,警告一下周围的人,就算觉得吵,也不准驱散鸽子知道了吗?”
乐清点了点头,跟在常亭后面,走到楼梯口。“主子 吃饭时候别在激动了。”
“我没激动,常缚律不足为惧。就算我下来了,常家也不会交给一个外人。”常亭慢慢的走下楼梯。乐清跟了他十几年,常亭话语总是含沙射影走右而言其他,让人把握不住其中的深意,乐清却可以。乐清也识趣的收起了话头,。
苏景坐在床上,静静的构思着怎么让项家成为常家的下一个目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就是为了这一刻。
盘数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
手里的砝码还不够,还远远不够,轻伤的威胁,最容易让人摁死在摇篮里,世家大族的敏锐度必须一击即中,不能春风又生。
打开另一部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的项家打手一点压迫。
消息来了,苏景点开消息。起身,戴了个帽子就出门了。刚打开门,门外就站着一个人。苏景眯起眼神,打量着对面的人。
看着眼前过于木讷的人,苏景低头轻笑了一声,抱着手臂,靠在门上。
“怎么了,连伪装都不想伪装了,直接从暗处转移到明处了?”
云奕挠了挠头,“我雇主说让我保护你。”苏景也算来常家第一次看见这么傻到可怜的人,逐渐起了逗逗他的心理。
“哦,那你觉得我需要你保护吗?”
云奕从直视着苏景的眼神到逐渐转移到苏景的脚上,低着头,慢慢摇了摇头。
“不能。”
苏景看了看腕表,再不起身,就来不及了。
也不打算管这个小孩了,站起身。微微弯身,拍了拍云奕的肩膀。“那你就从哪来滚回哪去好吗?”
小孩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神望着苏景,“不行,雇主说我要是回去,就把我打死。”
苏景直起身,“哦,你们雇主怎么这么多事,告诉我名字,我替你杀了他怎么样。”
眼看着云奕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不行,不行,我们不能透露雇主信息。”
“还挺有职业素养的,别跟着我,爱干啥干啥去。”
苏景抬脚走了几步,看着小狗委委屈屈的蜷缩在自己的门口,回头大步走了出去,连眼神都没给他。
文州现在的天气,昼夜温差大,晚上甚至能到零度以下,小薄外衫,等着知道冷了,就回去了。
走下农贸市场,苏景口罩地下的嘴撇到了极限,苏景抬了抬眼上的墨镜,嫌弃至极的走了进去。
走到一处卖鲜肉的摊位上,苏景站定,看着面前挥刀剁肉的商贩,真不知道一个大家族的管家能做到这个地步。
“老板,买五十斤瘦肉。”苏景大刀阔斧的声音将周围买菜的阿姨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老板马上上前,将苏景扶进了屋,苏景找了个四条腿齐全的板凳坐了下来。
“不是,以后能不能不发语音,你那蹩脚的口音谁能听的懂。”
老板找了个三条腿的凳子,面前坐了下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苏景看着面前的管家,“怎么样,东西呢?”
管家从围裙下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文件袋,接着打开了打火机。“那我让你办的事情呢,你办的怎么样了?”
苏景将腿搭在了另一个腿上,“上道上打听一下,咱们这行办事哪里会投机倒把的。放心你儿子办的那一堆狗屎事都解决了,你现在要是不烦心的话,可以打电话问问你儿子。”
管家悄摸的到一个角落里,打了一通电话。回来之后,将手里关乎项家死活的文件交到了恶魔手里。
苏景把文件放进大衣口袋里,在经过管家时,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有条不紊的说,“顺便提醒几句额外话,建议你儿子就此金盆洗手,道上的老大盯上你儿子了。”
管家回头看着大步流星的苏景,半年前的她找到他,跟他说了儿子在黑道的动作以及对面人的态度,已经让他丢盔卸甲。
管家对这个人却只知道是女娃,其他的什么不知道。对她的态度恐惧大于震撼。
以自己在五大家族里的经历,文州两地黑白纵横,自己曾经和黑道打过交道,对黑道残虐的处事风格都略有耳闻,两方势力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安居在一方领土。
能在这几个家族和黑道上来去自由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管家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拿起衣角擦了擦,戴上。“心思还是不够缜密,才落入我这个老狐狸的圈套。不知道要是等你长大起来,这个文州还能不能装下你这尊佛。希望你可以让这个文州打乱重组,老头子我不行了,没那个心性喽。”
苏景对这一切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准确踏入了家族深层次的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