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一瞬间倾泻而出,幻化成一只有着北冥之鱼,其翼若垂天之云的巨大调皮精灵。
它飞似的奔向连绵起伏的苍茫山脉,所过之处,惊起松涛阵阵,鸟语花香。
随着它每扇动一次翅膀,天光便愈发明亮,晨曦攀上山顶,又沿着蜿蜒的小路一路往下俯冲,低洼处的菜园、农田、村落,一一被它点亮,而后顺溪而下,化作一尾游鱼,猛然跃入龙潭,没了身影。
此时的东山上,太阳初升,红霞漫天。
山间鸟雀欢快地叫着,村落里公鸡争相打鸣,清淡如一碗薄粥的微光映入窗棂,唤醒了床上熟睡的人儿。
云夜含半眯着眼睛,看着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
于是,她飞快的穿好衣服,背上背篓,和家人说了一声,便踏出小院,一路跑到村头。
远远的,便看见陆青竹己经等在那里了,像竹子一样站得笔首。
既端庄秀丽,又柔美温婉,果然是宜室宜家啊。
她们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因为她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所以还是很安全的。
听说想到镇上,得走上一个多时辰,所以这里便有了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安然。
再说,她们也经常进出山里,采些野菜,捡些柴火,打些小兔子之类的野味。
所以,出发吧少年!
她们沿着蜿蜒的小路,一路往上,路两边的小草像迎宾一样,欢迎她们的到来。
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
颇有种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的洒脱。
尽管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可她们却相视一笑。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便往里走,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
站在下面,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照射下来,美轮美奂。
云夜含问道:“这个时候都能捡些什么东西啊?”
陆青竹想了想说“除了野菜和一些个野果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忽然,云夜含狂喜的说道:“那个枯树桩上有蘑菇,快走。”
说完,自己一溜烟儿的跑了过去,看着满树的榆黄蘑,兴奋的声音都有点儿打颤。
她迅速的开始采摘,还叫陆青竹快些,不然被她摘完了。
陆青竹走近一看,差点儿吓死。
忙叫云夜含别摘了,说是有毒。
眼看阻止不了云夜含,急忙给她讲了她从奶奶那里听来的故事。
说是,当初村里有个懒汉,家里没吃的了,就进山采了好些蘑菇回家,一锅煮上,吃的香喷喷的,众人叫他别吃,他还说村民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开始说胡话了,就像疯了一样。
一会儿说看见树在对着他跳舞,一会儿又说小草在向他招手。
花草树木都会动,五颜六色的。
过了会儿,又说公鸡叫他大哥,连小狗都叫他一起啃骨头。
笑得众人人仰马翻的。
接着就开始口吐白沫了,众人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拉来板车,准备拖他去镇上找郎中。
可是,才走到半路,他便不行了,说看见好多小人儿来接他去天堂享福了。
最后还没走到镇上便咽气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吃这些蘑菇。
云夜含手上动作不停,见她说完了,便说道:“并不是所有蘑菇都有毒,他肯定是采了有毒的蘑菇一起煮来吃了,才会白白丢了性命。”
陆青竹见她还采,没办法。
心想,回去一定得快些告诉她家里大人,恐怕才能阻止她弄来吃。
云夜含可不在意她的着急,心想不用事实说明,陆青竹可能永远不会相信蘑菇也有能吃的。
终于摘完了,看着这小半背篓的榆黄蘑,云夜含心里美得不要不要的。
她们继续前进,云夜含见陆青竹只采些荠菜和清明蒿,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然,云夜含又是眼前一亮。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老树桩上长着树舌,这可是好东西。
比起榆黄蘑的美味来说,树舌具有药用价值,她可得小心些采摘,约莫一刻钟,便把树舌收入囊中。
紧接着,她心想,回家得磨磨父亲,让他带自己去一趟镇里。
看看镇里药铺收不收,如果卖了,应该能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在古代,种地,国家不但不给补助,还要收高昂的税。
最后农户种了一年的地,也只够一家人吃粗粮,勉强不被饿死。
肉和白面大米只有到了逢年过节才能吃,也都是一人分一点儿,根本吃不饱的。
云夜含发现这山可真是个宝藏之地,她们又发现一些木耳之类的真菌,只要能吃的,她通通收入囊中。
虽然今天收获不小,可是云夜含舍不得走,她还想去看看。
但是,陆青竹的背篓己经满了,她自己的也快了。
所以,她让陆青竹在这里等着她,她飞快的跑进去再看看。
岁月不负有心人,星光不问赶路人。
果然,连上天都眷顾努力的人儿。
云夜含在远处发现了车前草和夏枯草,这也是能卖钱的。
她一样挖了一大把,折了一根草藤捆起来,拎在手上。
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一片黄黄绿绿的果子,怎么那么像野枇杷呢?
跑过去一看,妈呀,发财了,果然是野枇杷。
想想用野枇杷做成的冰粉,流口水了。
这两天,清汤寡水的,真的是馋得慌。
此时此刻,云夜含立志要靠自己发家致富。
见她回来,陆青竹问她又是弄的什么,云夜含只是笑笑,告诉她保密。
哈哈,心想如果到时候真的能卖钱,再和她说也不迟。
免得她又是一堆大道理等着。
两个半大姑娘就这样各自背着自己的背篓下山去了。
到了家里,己经巳时初了,也就是现代的九点过。
奶奶今天没去地里,在鸡舍和猪圈里扫粪。
这段时间除了除草,就是等着春天播种的小米成熟采收,接着就是准备夏季的小米播种,这里一年能种两季小米。
所以,这个时候倒也算农闲。
云夜含笑嘻嘻的叫了阿奶,又自顾自的说和陆青竹去山里摘野菜了。
尚氏头也不抬的说道:“把厨房里的糙米粥喝了。”
嗯,这个奶奶真好,还给自己留饭,有家人真的好温暖。
其实,家里也就一头猪,两只母鸡和一只公鸡。
而且,每次的鸡蛋都省着拿去镇里换钱买点油盐。
眼下,这捉襟见肘的生活真的是迫不及待的需要改变。
看了看自己背篓里的东西,云夜含囫囵的吞下糙米粥,就问奶奶几时去镇里。
奶奶斜了她一眼,问她问这个干嘛?
云夜含陪笑道:“我是怕阿奶走山路辛苦,想替阿奶减轻负担。”
听得老妇人心里一顿熨帖。
说明天就是赶集日,准备把这个月存的西十个鸡蛋拿去镇里换钱。
云夜含连忙央求道:“阿奶~阿奶~好阿奶,我要去,你就带我去吧。
我不买吃的,就想去热闹热闹,给阿奶帮帮忙”。
拗不过孙女的央求,只好答应下来。
云夜含高兴坏了,一边把蘑菇分拣出来,一边哼着“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深林和山岗……”还把车前草和夏枯草也晒在厨房后门的草垛上,害怕阿奶看见了,以为是杂草给她丢了。
中午,她得把榆黄蘑煮来吃了,这可比萝卜和野菜好吃多了。
蘑菇有点多,可能有十多斤,所以她用草绳给串起来一大半,也挂在后面的草垛上,还特地选了背着人出入的一面,生怕被发现。
再把剩下的一小半仔仔细细的清洗干净,这足足花了她两刻钟。
真是累得腰疼。
一出厨房门,就见阿奶把扫出来的鸡粪挑起来,要倒进偏房后坡上的坑里发酵,然后才能用来施肥。
估摸着己经到了巳时末,也就是十一点了,云夜含便开始做饭。
陆青竹不知道云夜含阿奶今天在家,要不然她也不会去地里找云夜含的家人。
等到她去地里给郑霜秀说了云夜含采蘑菇的事,郑霜秀急忙往回赶,一路跑着回来,急得满头大汗的,却见婆婆不在家里,儿女们正端着小碗在喝汤,一边喝还一边咂咂嘴,说从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郑云秀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晕过去。
就见大女儿捞起一块蘑菇喂给弟弟吃了,妈呀,这下真的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