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睁开酸涩的眼,发现一夜过去,自己其实并没睡好。
西周依旧是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和铁窗外时不时照进的手电光。
他看了看手表,才不到五点半。
“起来,都给我起来了!”
一阵嘈杂的敲门声和吆喝声在走廊回荡,看守的语气依旧夹杂着不耐和威胁。
王俊超在铺板上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小声问李松:“哥,才这么早,他们又要搞什么?”
李松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估计是让咱们去‘上工’吧……从昨天那情形看,他们绝不肯给我们多一点自由。”
铁门“哐啷”一响,被看守打开。
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打手走进来,扫视一圈:“赶紧出来***!
磨蹭的待会儿有你苦头吃。”
他的话说得极其粗鲁,目中无人,仿佛眼前这群人只是待宰羔羊。
李松和王俊超跟着宿舍其他人走出门口,楼道里同时涌出几十号“新人”,神色各异。
有些昨晚才被带进来的,如同惊弓之鸟;也有早来几天的,己经学会低头沉默,像极了顺从的奴役。
他们互相对视,却说不出什么安慰或问候,仿佛一句多余的话就可能招来一顿毒打。
来到院子中央,保安和组长们将众人分成两列队伍。
穿着迷彩衣的陆管插着腰站在前头:“听好了!
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干活——先培训,再分组上线。
谁业绩不好,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这个地方,可没有人情可讲。”
人群里有人想抬头提问,看到保安手里的枪,顿时把欲言又止的念头硬生生咽回肚子。
王俊超悄声嘟囔:“也不知道每天要打多少电话、骗多少人才能过关。”
李松给了他一个“别出声”的眼神,深知在这当口问题再多也没意义。
陆管继续宣布了几个名字,让他们带队新人去食堂吃饭,接着就是全天的“诈骗培训”。
被点到名字的人急忙走出列队,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怯懦与无奈。
“下流的骗子工作……为什么要逼我们做?”
李松心里一阵反胃,可现实逼得他只能隐忍。
若他真想在这里活下去并等待逃离机会,就不得不暂时顺着对方意愿去“当个听话的诈骗犯”。
这种道德与求生的撕扯,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儿,队伍散去。
李松、王俊超和另几个新人来到食堂。
桌上依旧摆着那糟糕透顶的半锅稀粥和霉味青菜。
刘心怡端着破碗站在旁边,见到李松后挤出一丝苦笑:“比昨天好多了,至少粥还热。”
“嗯……你还好吗?”
李松关切地问。
刘心怡轻轻摇头,声音低得只能彼此听到:“还能怎样?
昨晚做噩梦,梦见我妈到处找我却找不到……”她说到这儿,眼眶微红,“也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报案。”
李松拍了拍她肩膀,用眼神示意“保重”,不再多说——看守就在不远处盯着,每个动作都可能引来警觉。
大家三两口吞下味同嚼蜡的早餐,便被马不停蹄地催促去“培训室”。
培训室依旧是那间阴暗房间,里面有十来台旧电脑和电话。
昨天那位姓卢的组长坐在最前面,随手翻着一沓文件:“都来了?
好,开始上课。
第一,别跟我装作良心发现,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活都得干;第二,我只关心业绩。
谁能拉到更多受害者汇款,就能少挨打;第三,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要是敢玩小花样,后果自负。”
说完,他冷笑一声,示意旁边的教员给新人分配电脑。
王俊超被安排到角落里,李松则和刘心怡坐在中间,周围全是满脸冷漠或紧张的面孔。
教员看了看名单:“李松,你挺机灵的,昨天就背话术还算熟。
今天就带个实习电话吧,尝试一下给‘潜在客户’打过去,明白吗?”
李松心头一颤:“我……好。”
“你如果不愿,那也行。”
教员阴阳怪气地瞥了他一眼,“保安可在等着呢。
看你自己想选哪条路。”
李松只能勉强点头表示“会努力”。
对方把一个电话和一张写满联系人资料的纸递给他,低声嘱咐:“这上面是从某些渠道弄来的联系方式,你就按表格顺序一个个打,编造你是客服、或者美女网友,看情况发挥。”
刘心怡一听,不自觉皱眉:“这不就是彻头彻尾的骗钱吗……”教员翻了个白眼:“废话,这里干的就是这个。
别装清高,小姑娘,你不想干就别干,去院子里挨顿打试试。”
刘心怡吓得咬住嘴唇,不再言语。
李松看到这场景,只觉得心底一阵涩痛——他们真要在枪口和皮鞭下变成骗子的帮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