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黄包车撞碎海棠簪 秋日的上海滩裹着桂花香，

林绣茵抱着锦缎旗袍跑过外白渡桥时，海关大楼的钟正敲第三下。

黄包车夫们蹲在桥头啃粢饭团，油纸簌簌落在她打补丁的绣鞋旁。"让开！

"汽车鸣笛刺破晨雾的刹那，林绣茵怀中的海棠木簪先落了地。

月白色旗袍像断翅的蝶扑在黑色汽车前盖上，她踉跄着扶住车灯，

听见琉璃扣子叮叮当当滚进阴沟的声音。车门推开漫出雪松香，皮鞋碾过她散开的辫梢。

傅承舟摘着白手套冷笑："现在碰瓷都用苏绣当幌子了？"他弯腰捡起断成两截的木簪，

鎏金袖扣突然擦过她手背——那里有道月牙形的旧疤。"傅少爷，

这是陈会长家三小姐订的旗袍。"林绣茵攥紧袖口退后两步，

师傅说这件旗袍抵得上绣坊半年开销，

"扣子...扣子我重新钉...""知道这车漆多少钱吗？

"傅承舟用断簪挑起她发间棉线，"你们绣娘倒是会打算盘，撞坏件衣裳就想讹修车钱？

"梧桐叶打着旋落在汽车顶棚，林绣茵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倒影。

灰扑扑的斜襟衫衬得对面西装格外挺括，他胸前金表链晃得人眼晕——和五年前那个雨夜，

码头灯笼映着的怀表链一模一样。"要多少钱？"她突然抓住车框，

指甲缝里靛蓝绣线刮在烤漆上，"您开个价，我..."话没说完就被银元砸了满脸。

傅承舟抛着钱袋倚在车门上："二十块，够买你这样的丫头片子十个。"硬币滚进阴沟时，

她听见黄包车夫们窃笑。旗袍暗袋突然掉出半张残破的婚书，

傅承舟的皮鞋尖正踩住"傅林"二字。林绣茵扑过去抢时，

后颈忽然被冰凉的簪头抵住——断裂处露出鎏金纹路，赫然是当年他留给孤女的那支海棠簪。

"这脏东西倒是眼熟。"傅承舟用簪子挑起婚书，"怎么，你们绣坊还***配阴婚？

"海关钟声又响，林绣茵望着簪头那道刻痕。五年前青帮在码头纵火，

穿西装的少年就是用这簪子划开麻袋救的她。火光照亮他侧脸时，怀表链缠住了她半截辫子。

"傅少爷。"绣坊老师傅颤巍巍地挤进人群，"这丫头冲撞了您，衣裳我们照价赔三倍。

"傅承舟突然捏住林绣茵下巴，

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你左耳的朱砂痣..."他拇指重重擦过那点红，疼得她倒吸冷气，

"倒是像极了我养的画眉鸟。"看热闹的公子哥儿们哄笑起来。

林绣茵摸到阴沟里沾着污泥的银元，旗袍上的白海棠已经变成灰色。

桥洞下传来卖花女的吴语小调，唱的是"白兰花换不来薄情郎"。待汽车扬长而去，

老师傅盯着那半张婚书叹气："傅家要垄断苏绣市场的事，竟是真的。

"他抖开被碾碎的旗袍，

内衬上暗金绣线突然刺痛林绣茵的眼睛——那是去年师傅教她绣的并蒂莲，

说能保佑姻缘长久。暮色爬上绣绷时，林绣茵在煤油灯下拼那支断簪。

簪头金粉簌簌落在染血的绢帕上，恍惚又是码头大火那晚。少年把染血的簪子塞进她手里时，

怀表贴着她的手心发烫："拿着这个去傅家..."窗棂突然被石子击中。

弄堂对面停着那辆黑色汽车，傅承舟的司机正往绣坊门缝里塞烫金请柬。

月光照亮请柬上"百乐门"三个字时，

林绣茵手心的旧伤疤又开始发烫第二章：百乐门认错风尘妆百乐门的霓虹灯牌浸在秋雨里，

林绣茵攥着请柬的手微微发抖。烫金字体被雨水晕开，像极了昨夜拼簪子时滴落的血珠。

"陈小姐的衣裳你也敢穿？"管事的上下打量她身上珍珠白的旗袍，

领口三寸苏绣木兰花在霓虹下泛着青灰，"算了，今日***都扮女学生呢。

"旋转门裹着爵士乐撞过来，林绣茵险些踩到拖尾的银丝滚边。

二楼包厢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她抬头正对上傅承舟讥诮的眼睛——他指尖夹着雪茄，

烟灰簌簌落在她昨夜赶工的百蝶图上。"苏绣传人改行当货腰娘了？

"傅承舟踩着大理石阶步步逼近，雪松香混着威士忌气息喷在她耳后，

"这身打扮倒比灰布衫衬你。"林绣茵后退时珍珠扣卡进雕花栏杆，

旗袍开衩处露出冻得发青的膝盖。傅承舟突然用雪茄头挑起她下巴："朱砂痣点得不错，

比..."话没说完就被南洋口音打断："傅先生好眼光。

"穿条纹西装的男子晃着香槟过来，胸针上的翡翠貔貅压住她旗袍下摆，

"这位小姐的盘金绣，在伦敦展销会能卖这个数。"他比划的手指戴着蛇形尾戒。

傅承舟突然拽过林绣茵的手腕，

昨夜烫伤的疤在霓虹下像条蜈蚣："百乐门的货色也配谈苏绣？

"他抄起红酒泼向展架上的绣品，"这种垃圾..."猩红液体顺着蝶翅往下淌，

林绣茵突然伸手接住滴落的酒液。傅承舟瞳孔微缩——那些金线蝴蝶的翅膀上，

分明凝着点点褐红，是昨夜她挑灯赶工时咳在绷架上的血。"傅少爷说得对。

"她蘸着红酒在桌布上勾线，血珠混着酒液渗进蕾丝，

"百乐门的货色..."银针突然从发髻滑落，她跪着去捡时后颈露出青紫掐痕，

"不配用苏州的蚕丝线。"水晶吊灯突然晃动，傅承舟本能地伸手去拽她。

林绣茵被扯进他怀里的刹那，翡翠扳指刮破了珍珠扣，旗袍领口崩开的瞬间，

二楼传来女人惊叫："承舟！那件旗袍..."穿丁香色洋装的女子踉跄着扶住栏杆，

胸口的红宝石坠子晃得人眼花。傅承舟猛然推开林绣茵，她后腰撞上留声机的铜喇叭，

昨夜刚补好的海棠簪又裂开条缝。"宋小姐的衣裳怎么在她身上？"满场哗然中，

傅承舟的白月光颤抖着指向她，

"那是我订婚宴要穿的..."林绣茵摸着领口暗绣的"宋"字，突然想起师傅说过的话。

上个月有位留洋小姐来订珍珠旗袍，

要求在领口绣 invisible stitch 的英文名，原来竟是傅承舟的未婚妻。

"脱下来。"傅承舟扯下窗帘扔在她脚边，金丝眼镜链扫过她渗血的掌心，

"你也配穿她的衣裳？"南洋富商忽然鼓起掌："傅先生好威风。

"他捡起林绣茵掉落的银针，针鼻还穿着染血的丝线，"不如让这位小姐现场补好旗袍，

若补不成..."蛇形尾戒擦过她手腕的疤，"我出三倍价买她。"霓虹灯突然熄灭，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林绣茵看见傅承舟攥紧的拳头。他把雪茄按灭在绣架上："用这个绣。

"抛来的竟是那夜折断的海棠簪。林绣茵捏着簪尖刺破指尖时，

宋小姐突然晕倒在傅承舟怀里。满场骚乱中，

她借着月光看清簪子裂口处的金箔——和傅家商行新推出的"金缕绣线"一模一样。"快滚！

"傅承舟抱着人往外冲时踹翻了绣架，林绣茵被飞溅的玻璃划破脚踝。南洋富商递来手帕，

她抬头时正看见他怀表链上的船锚标志——和傅承舟五年前那根如同镜像。

雨幕吞没了汽车尾灯，林绣茵裹着窗帘缩在后台。被红酒泡烂的百蝶图突然渗出金粉，

她在血污中拼出一行字：傅氏商行***绣线。

师傅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傅家要的哪是垄断...他们是要苏绣的命啊！

"第三章：紫檀盒锁南洋情书春雨裹着紫檀香漫进绣坊时，

林绣茵正用艾草熏烤那枚船锚怀表。南洋富商三天前送来的紫檀盒躺在案头，

盒盖雕着并蒂莲——和傅承舟撕毁的婚书图案一模一样。"林小姐好巧手。

"郑禹年倚着门框抛玩蛇形尾戒，琥珀瞳孔映着怀表链上的锚状花纹，"这表是我兄长遗物，

当年他在伦敦..."话音未落，汽车急刹声刺破雨幕。傅承舟的皮鞋碾过门槛积水，

黑伞尖挑起紫檀盒："苏绣坊改行当销赃窝点了？"他瞥见盒内衬里暗绣的傅家家徽，

金丝眼镜寒光一闪。林绣茵本能地护住怀表，表盖弹开的瞬间，

泛黄信笺如折翼的蝶飘落在傅承舟脚边。

钢笔字迹力透纸背："致戴珍珠耳环的姑娘：那夜白玉兰下的...""还给我！

"傅承舟突然暴喝，伞骨劈裂了案上绣绷。郑禹年抢先拾起信笺，

用咏叹调念道："你耳后的茉莉香，比剑桥的月光更叫我魂牵梦萦——傅先生文采斐然啊。

"林绣茵指尖的镊子突然扎进掌心。她看着傅承舟脖颈暴起的青筋，

想起昨夜在当铺典当海棠簪时，掌柜说的那句："傅家少爷每月初七都来赎同一对珍珠耳环。

""一九一八年四月三日夜。"郑禹年转动尾戒，蛇眼翡翠闪过幽光，

"这不是傅先生留学英国的日子？可信中写的白玉兰..."他忽然逼近傅承舟，

"今年法租界白玉兰是三月初开的。"傅承舟夺过信纸按在染缸里，

靛蓝汁液晕开"永志弗谖"四个字。林绣茵抢救紫檀盒时被暗锁划破手腕，血珠渗入木纹，

竟显出一行小楷：傅林联姻，庚申年腊月。"赝品倒是做得用心。"傅承舟碾碎泡烂的信纸，

突然抓住林绣茵流血的手腕按在盒盖上，"这种南洋把戏你也信？"血渍顺着家徽纹路蔓延，

渐渐勾勒出海棠簪的轮廓。郑禹年笑着鼓掌："傅先生不妨看看怀表背面。

"他指尖点在林绣茵渗血的伤口，"林小姐的血...倒是解开了我兄长的密码锁。

"怀表机芯突然弹出一枚珍珠耳环，傅承舟的瞳孔剧烈收缩——和他每月赎买的那对耳环，

分明是同一盒里的姊妹款。"看来我兄长才是写情诗的人。

"郑禹年将耳环扣在林绣茵渗血的耳垂，"他一九一九年带着这表跳海时，

手里攥着的信纸上..."窗外惊雷炸响，

傅承舟突然掐住林绣茵脖子："你们苏绣坊的脏手段，倒是配得上阴沟里的老鼠。

"他扯断珍珠耳环扔进染缸，鎏金纽扣刮破她耳后结痂的咬痕。

林绣茵在窒息中看见紫檀盒底的血手印。那掌纹的弧度，

和五年前码头少年按在她肩上的救赎之手，完美重合。"傅先生可知这是什么？

"郑禹年晃着张船票存根，"一九一九年六月十七日，泰坦尼克号姊妹舰的救生艇编号，

恰巧刻在这怀表链上。"暴雨冲刷着窗棂，林绣茵摸到傅承舟颤抖的袖扣。当年码头大火里，

救她的少年袖扣也这样战栗着划过她脸颊，落下个带雪松香的承诺。"滚！

"傅承舟踹翻染缸，靛蓝泼脏了郑家兄弟的合影。照片里穿剑桥校服的青年耳后，

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深夜，林绣茵用染血的信纸残片补好怀表。

月光照在表盘"04:27"的停摆时刻，她突然想起——五年前被救的时间，

正是寅时三刻。第四章：戏台胭脂染错嫁衣戏台后院的梧桐叶落了三茬，

林绣茵腕间的淤青才褪成鹅黄色。傅家管家扔来包袱时，

她正用艾灰水泡着被金缕绣线割破的手指。"少爷吩咐的。"檀木盒里躺着件丁香色旗袍，

襟前盘扣挂着珍珠流苏——和百乐门那夜宋小姐戴的耳环一模一样。更衣镜蒙着红绸，

傅承舟的声音隔着幔帐刺进来："祖父要看新人敬茶，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甩进来的婚鞋小半寸，林绣茵脚踝磨出血才勉强塞进去。郑禹年斜倚着雕花门，

蛇形尾戒叩响黄铜怀表："傅家订婚宴用替身冲喜，不怕折了新妇阳寿？

"他忽然扯开林绣茵后领，"这牙印...傅先生属狗的吗？"傅承舟掀帘而入，

鎏金袖扣刮落胭脂盒。他掐着林绣茵脖子按向镜台："宋泠月的衣裳你也配弄脏？

"镜面映出旗袍内襟的绣字，暗金丝线赫然是"庚申年赠茵"。"脱下来！

"傅承舟撕开衣领，珍珠崩落如泪。林绣茵护住胸口时，

袖中掉出当票——"癸亥年每月初七，珍珠耳环一对，当期银元二十块。

"正是她这三年在绣坊的工钱总数。"傅家拿我的血汗钱...养她的替身？

"林绣茵攥着当票后退，后腰撞上烫金鸳鸯谱。傅承舟捡起婚鞋，

蘸着胭脂往她脚上硬套："再敢弄坏泠月的衣裳..."戏台突然传来咳嗽声，

傅家祖父的龙头杖敲着地板："新妇呢？"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林绣茵，"泠月怎么瘦了？

"傅承舟猛地将林绣茵推进内室。她趴在绣架上喘气时，

发现牡丹纹的丝线泛着诡异红光——宋泠月竟用朱砂混着金粉绣花，遇泪便会晕出血色。

"别用那盒胭脂！"郑禹年突然闪身进来，蛇戒划过她红肿的脚踝，"傅家给新娘用的铅粉，

掺了能让人听话的洋药。"林绣茵抹掉唇脂，铜盆里的水顿时浮起银斑。

窗外飘来《牡丹亭》的唱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傅承舟踹门进来时，她正用血染的朱砂描补牡丹瓣。

金剪子抵住她喉头："谁准你改泠月的绣样？""金线掺了铜丝。"林绣茵咽下喉间腥甜，

"三个月就会发黑..."话未说完就被扇偏了脸，血珠溅在傅承舟袖口的雪松纹上。

"你也配提苏绣？"傅承舟扯过她头发按向镜台，玻璃裂纹割破掌心，"记住，

你只是件赝品。"铜镜突然映出墙上的老照片。穿长衫的傅家祖父年轻时，

眉眼竟与郑禹年随身带的兄弟合影如出一辙。"时辰到——"喜婆尖嗓刺破耳鸣。

林绣茵被架上戏台时，看见郑禹年冲她晃着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泛黄船票，

日期正是祖父照片背后的"庚申年腊月"。傅承舟强掰她手指敬茶时，林绣茵突然笑了。

鸳鸯茶盏里映着她唇角的血，和祖父长衫第二颗盘扣的裂纹——那形状，

恰似紫檀盒底的血手印。暴雨砸碎琉璃瓦时，林绣茵在后台呕出带血的珍珠扣。

傅承舟掐着她下巴灌药："这场戏，你得唱到祖父入土为止。"她望着镜中被打散的鬓发，

恍惚又回到码头大火那夜。少年将海棠簪刺进她掌心时说："活着，才能等到答案。

"台前传来《锁麟囊》唱段："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林绣茵咬破舌尖，

在染血的鸳鸯谱上描了朵将枯的牡丹。

第五章：茶楼惊现双生怀表茶烟裹着梅雨季的潮气漫上来时，林绣茵腕间的烫伤刚结痂。

郑禹年推过檀木茶盒，蛇形尾戒叩着盒面暗纹："这批龙井要用苏绣包茶饼，

林小姐可知为什么？"铜壶嘴突地喷出白汽，林绣茵缩回挑绣针的手。

茶室屏风后转出个戴翡翠扳指的男人，

他斟茶的手背有条蜈蚣状旧疤——和五年前码头纵火者腕间的刺青分毫不差。

"我要双面异色绣。"茶商王老板碾碎茶饼，暗红票据碎片混着茶叶末飞扬，

"正面绣傅家家徽，背面..."他忽然抓住林绣茵烫伤的手腕，"绣这个疤痕的图案。

"林绣茵挣开时打翻茶盏，沸水在疤痕上烫出新鲜水泡。王老板低笑："傅家少爷没告诉你？

当年码头那场大火..."他蘸着茶汤在案上画船锚，"烧的可不只是青帮货仓。

"郑禹年突然甩出怀表，表链缠住王老板咽喉："您这双手，

一九一九年六月十七日握过救生艇缆绳吧？"表盖弹开瞬间，

茶商腕间的刺青竟与表链刻痕完全吻合。"林小姐不妨看看茶饼芯子。

"郑禹年用银簪挑开茶团，霉变的茶叶里裹着半张船票存根。林绣茵捏起残片时，

熟悉的雪松香突然刺入鼻腔。傅承舟的怀表坠着茶室珠帘闯进来，

表盘停摆的"04:27"在阴雨天泛着磷火般的幽光。他瞥见林绣茵手中船票，

鎏金袖扣突然刮破她手背："谁准你碰傅家的货？""傅家的货？

"郑禹年晃着另一块怀表逼近，

两枚表盖内侧的船票残片拼成完整日期——1919年6月17日04:27，

"令尊当年乘的救生艇，编号是令堂生辰吧？"林绣茵腕间的血滴在茶饼上，

霉斑突然显现字迹："庚申年腊月傅郑联姻契约"。王老板趁机掀翻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