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山站在渡口,望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喉咙突然发紧。
二十年了,连摆渡的老艄公都换了人,新船工叼着烟斗,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崭新的牛津皮鞋。
"后生要去哪家?
"船桨搅动水面,惊起几只夜鹭。
"周家老宅。
"话刚出口,船身突然剧烈摇晃。
船工脸色骤变,烟斗掉进河里溅起幽绿的磷火,"周...周家?
西头乱葬岗那个周家?
"周远山攥紧挎包,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铜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渡船靠岸时,他看见码头石碑上爬满血藤,暗红斑驳的藤蔓间隐约露出"青石镇"三个字,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穿过镇子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石板路上飘着纸钱,有张黄纸贴着他的裤脚翻飞,借着月光能看清上面画着扭曲的符咒。
拐过祠堂时,身后突然传来"咯吱"一声,回头只见两扇朱漆斑驳的大门无风自动,门缝里渗出缕缕青烟。
"远山?
"沙哑的呼唤惊得他浑身一颤。
王德贵提着白灯笼从巷尾转出来,皱纹密布的脸在烛光下泛着青灰,"你娘等不到你,三天前走了。
"灯笼"啪"地炸了个灯花,周远山这才看清村长腰间系着麻绳——那是青石镇守孝的规矩,麻绳要缠足七七四十九圈。
"带我去坟地。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飘。
挎包里的迁坟先生手札突然发烫,烫得他肋骨生疼。
乱葬岗的夜风裹着腐土味,手电筒光束扫过歪斜的墓碑,惊起几只红眼乌鸦。
周远山踩到团软物,低头见是只死猫,浑身黑毛被血黏成绺,眼窝里插着半截桃木钉。
"就是这儿了。
"王德贵突然停步,灯笼照着座新坟。
青石垒砌的坟包泛着水光,无字碑上密密麻麻的朱砂人名像蜈蚣在爬。
周远山凑近细看,最顶端的"周德海"三个字突然渗出血珠——那是他二十年前失踪的父亲。
"这碑..."他刚要伸手,后颈突然一凉。
夜枭啼叫声中,碑后转出个佝偻身影。
蓑衣上的水草滴着腥臭黏液,斗笠边缘垂下的蛛丝缠着死蛾子。
老人赤脚踩在坟土上,脚背爬满暗红斑块,像被烙铁烫过的咒文。
"后生仔。
"声音像生锈的棺材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