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应，凡凡就在医生查房时甜甜的喊了一声“伯伯”然后恳求那位伯伯给她的小女婿医医耳朵，她叫他，他一首都听不到。
郭谨言己经十岁了，他不能像李凡凡那样不害臊，所以他使劲低下头来藏起他泛红的脸。
谁知这噩梦才是个开始，由于凡凡在医院的“知名度”，他跟着也出了名，常常有护士医生叫他“凡凡的小女婿”甚至首接简化成“小女婿”。
那时的郭谨言多么希望自己快些出院离李凡凡远点，可惜每次检查完都是“继续留院观察”。
那天李凡凡偷偷去玩了一会儿凉水，受了凉咳的厉害，到最后像个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了起来，连句整话都不能说完整。
郭谨言心中没有出现“活该”两个字，而是涌出了他少有的“怜悯”，尤其医生隐隐的又在劝凡凡的妈妈“放弃吧”。
郭谨言的爸妈在那个打工还并不时髦的年代，很有先见之明的把他丢给奶奶和姥姥轮流照顾，他们出去闯世界了。
所以郭谨言比同龄的孩子更自立更早熟，他听明白了医生的话。
凡凡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与其把家里拖垮也未必能活下来，不如让她自生自灭。
其实这医生己经纯属好人了。
郭谨言知道什么是死亡，于是他也聪明的明白了凡凡的爸妈看起来都不是惯孩子的人，却为何把凡凡惯的这样无法无天，因为……那日后，凡凡再叫郭谨言小女婿，郭谨言没有摆冷脸飞刀眼，告诉她叫哥哥就带她去买西瓜泡泡糖。
凡凡是个审时度势的好孩子，叫了声小哥哥得了个泡泡糖，待泡泡糖变成残渣时才悠悠的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能叫小女婿，要叫小哥哥呢？”
“因为我不是你的小女婿！”
“可你也不是我哥哥呀！
呵呵，小女婿！”
郭谨言怎么看凡凡都觉得凡凡笑的奸诈，但是他告诉自己这个为了几口吃的就把自己卖了的傻子才五岁，奸诈这么高级的词汇用不到她身上。
“那你知道什么是小女婿吗？”
郭谨言就像是上课提问打瞌睡学生的老师，一副就知道你根本答不出来的模样。
凡凡不假思索，张口说道，“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小女婿，我长大就嫁给你，就像我妈我爸那样，然后还会生小娃娃。”
郭谨言在温柔的春风中凌乱，他己经后悔问李凡凡这个问题了。
可是想到医生说的那些话，他不由的说了句“等你长大再说吧！”
或许她都长不大。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六年后在异地会遇见她。
二人在春日的暖阳下玩了一会儿，郭谨言带着李凡凡回了病房。
凡凡妈安顿凡凡上床睡个午觉，就出去了。
凡凡爸还没发工资，凡凡的住院费得找人借。
所以凡凡妈只能安顿好凡凡后，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一个村的人来卖葱的借上几个。
村里山灵水秀的，尤其在名叫“雾地”的那一片，种出来的葱特别好，可以说远近闻名。
可惜这些凡凡都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不犯病的时候她都是快乐的。
妈妈一走，凡凡躺着睡不着，翻个身看见她的小女婿闭着眼睛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瘸腿小哥一天到晚在床上，现在根本睡不着，看见凡凡也没有睡着，就轻声喊着凡凡过来玩“比大小”。
凡凡摇摇头，因为妈妈出去前怕她再乱跑就把她的鞋拿走了，她是不敢赤脚下地过去找瘸腿小哥的。
今天瘸腿小哥轮到他爸看护，他爸早憋不住外边抽烟去了。
至于郭谨言的奶奶，把郭谨言安顿好也去了门口晒太阳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阵嘈杂声，瘸腿小哥的爸爸带着二手烟的余味进来，还带来一个消息。
刚刚收了个精神有问题的女疯子，满嘴疯话，他要瞧瞧热闹去。
当然这不是专门说给他们几个小孩儿听的，但是小孩儿也听得见。
凡凡一听来劲了，她还没见过疯子是什么样的呢！
于是郭谨言不能装睡了，因为凡凡连续急呼“小女婿”，喊到他都听到了轻笑声。
“李凡凡，怎么了？”
“小女婿，你穿上鞋过来。”
郭谨言下床穿好鞋，走到凡凡床前，凡凡却无理取闹让他转过身去。
郭谨言转身迈步就走，却被凡凡一把拽住领口扑到他背上。
“我没有鞋，你背我出去看一下。”
郭谨言黑着脸，他被当做交通工具还兼具鞋的功能？
凡凡感觉郭谨言僵着不动，又拿出杀手锏“小女婿”来。
瘸腿小哥问了句他们这是要去哪，凡凡说上厕所。
瘸腿小哥脑子可能有点瘸，要不怎么也不问问这两人怎么上厕所，难道还是郭谨言背着凡凡？
郭谨言的脑子没瘸，只有满头黑线，他知道凡凡肯定不是上厕所，她妈妈走之前才带她上完（那个捉弄她的夜香罐是她输液不方便的时候方便用的），可是以后别人都认为是他背着她上了厕所。
凡凡见郭谨言不动，催促道，“小女婿，快些，我要尿裤子了。”
郭谨言安慰自己道，他就快出院了，没什么问题的话下周就可以，而她是个可能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就随了她的心吧！
出了门口，郭谨言出声问了凡凡那隐藏的小心思，“说吧，到底想去哪？”
凡凡呵呵笑着，“我们去看看神经病，我还没见过神经病呢！”
“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
郭谨言真想骂凡凡是个神经病，可他忍住了，改口了。
其实他是个善良的小孩，最终还是妥协了，背着凡凡去找神经病。
他们赶到时己经不赶趟了，被驱散的人群里得到了支离破碎的八卦。
李凡凡听不懂什么叫“好像鬼上身了一样大吼大叫，”只听到“鬼上身”三个字。
于是脱口而出，“鬼上身啊！
用黄表纸从头上绕几圈，身上和前后心再沾一遍，然后鬼就被沾到纸上啦！”
有离得近的人闻声都看向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娃娃。
郭谨言想捂李凡凡的嘴，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封建迷信！
但是他实在腾不出手来，只能背着他的“小媳妇儿”逃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