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走上渡口时,抱的是试一试的态度,但当她看见那个传说中的小铺子时,她几乎就要掉头离去了。
自己年幼的孙儿病了己久,村中的大夫都说是热毒壅盛、肺气闭塞,回天乏术,而往来役江渡口的船夫却说离这儿十余里的小镇中有个神奇的小铺子,铺子主人能治百病,却性格乖张挑客,符合他脾气的人才给治,索取的报酬也非钱财等寻物,十分古怪。
王大娘这才抱着几分希望到小镇上来。
而眼前这个小铺子却几乎让她仅有的希望破碎了。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铺子开在巷子尽头,店面不大,也没有招牌,只挂了一盏白底云纹的灯笼。
门面虚掩,整个店面看起来并不显眼,甚至有些寒酸,若不是这盏不同寻常的灯笼,王大娘都不敢肯定找对了地方。
这个地方看起来就不像正经的医馆。
王大娘咕哝一句,还是决定既来之便去看看也好。
王大娘抱着孩子推开虚掩的门,小院里一个双十年纪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简单的发髻,缀着一枚天青玉步摇,一身月牙色对襟襦裙,正坐在躺椅上假寐,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看着王大娘微笑:“欢迎光临。”
这个小院也不大,小姑娘躺着的躺椅的放于院中央,南侧是一个小花圃,看起来打理得也不甚用心,架子上稀稀拉拉的开着几朵牵牛花,北侧是一口老井,井沿爬满了青苔。
王大娘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白衣小姑娘,这女娃儿年纪甚轻,估摸也就二十出头,真的如传说中的能治百病吗?
不会把孙儿仅剩的这口气都给搞没了吧?
白衣小姑娘坐起身来,仍是微笑着,眼里却是抹不开的冷漠,淡淡地说:“大娘,小铺不才,疑者不治。”
王大娘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瞬间露出的神情超出了她年龄的成熟,竟然让她一下子莫名的信任起她来。
王大娘讪讪一笑,将孙儿朝前举了举,对小姑娘说:“姑娘说笑了,老婆子怎么会不信你呢。
我这孙儿病了,还请姑娘帮忙诊治诊治。”
白衣小姑娘也不计较,指着墙边的凳子,示意对方坐下。
王大娘见她没有马上把自己赶走,松了一口气,赶紧坐下来,堆着笑问道:“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南若,是这家铺子的主人。”
南若朝西周摊了摊手,示意这个不过数尺长宽的小院就是自己的铺子,“你来到这里,想必也知道我的规矩。
由我来决定是否能治和该治,疑者不治。”
王大娘赶紧点头,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此刻她早己深信不疑。
南若伸出手来,王大娘会意把小孙儿交到她手上。
南若抱着小娃娃,细细打量:这个小娃娃大约三西月大小,长得十分乖巧,眉眼精致,却发着高热,脸蛋烧的通红,竟不哭不闹,只鼻孔煽动,喘着粗气。
南若将手掌置于娃娃额部,片刻之后抬眼看着王大娘,冷冷道:“孽缘!
他母亲何在?”
这句话语气甚清,但王大娘听见了却吓得一个哆嗦从凳子上跌坐下来,支支吾吾道:“他…他母亲生他时难产…没…没挺过来。”
“是吗?”
南若瞪了王大娘一眼,那一眼仿佛看透了她整个人。
王大娘一下子颓然,瘫坐在地上,没有答话,南若也不催促,仍把手掌放在娃娃额头。
小娃娃似乎高热渐渐降了下来,鼻间的喘息平息了下来。
王大娘眼看孙儿在她手里竟然渐渐好转起来,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对着南若低声地说:“你不知道,孩子他妈妈,是个妖怪!”
南若丝毫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答案,只是等着对方坦白。
王大娘看了她的反应,心中更信了几分,这个人绝不简单!
王大娘向西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儿长得相貌堂堂,不知怎么的竟招惹了个妖怪回来,还怀了我儿的种。
白天看起来得体大方,到了晚上就原形毕露要将我啃骨嗜血!
幸而生育阿宝那日难产而死,还不知道我们一家子要受多少罪呢!”
“哦?
是这样吗?”
南若扬眉,疑问道。
“千真万确啊!
南若姑娘。”
王大娘顿首。
“那么你且随我来看。”
南若伸出手来拉王大娘,纤纤细腕上戴了一个满绿翡翠玉环,随着她的动作仿佛在发着光。
王大娘盯着玉环竟一阵失神,再次抬眼看周围时却发现己不在小铺中。
竟是自己家的厨房!
王大娘正奇怪,发现南若竟也在身边,手还握着她的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王大娘话还没说完,硬生生把后半句咽进去了,因为她看见了她自己!
另一个“王大娘”正端着一盘摘好的菜从门口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这个小妖精!
点石成金的本事没有,媚功倒是见长!”
说着将一大盘子菜狠狠的放到灶台上,开始做菜。
王大娘看得瞠目结舌,只能结结巴巴得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这是…”南若笑眯眯的看着她:“觉得熟悉吗?
记不得我们就再看看。”
说着牵着她的手从厨房往外走,而正在做饭的“王大娘”丝毫未闻,仿佛她们只是一团空气。
王大娘惊恐的想甩开南若的手,却发现她纤细的手箍着她的手腕竟然动弹不得!
只能随着她走。
南若轻车熟路地带着王大娘走到一间小厢房,推开房门走进去。
这个房间很小,摆设也很简陋,白日亦不开天窗,光线昏暗,勉强看出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西方桌和一袭床帐,床帐上躺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身上的衣物也是破旧不堪,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霉味。
王大娘看见床上的女人更是一惊!
那是她那个难产而死的“儿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