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大帐前五丈旗枪投下阴影,猩红"朱"字旌旗被江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暗褐色的陈旧血渍。
"解刃。
"生铁摩擦般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蓝玉的雁翎刀当啷坠地。
苏景明下意识捂住胸口,那枚螭龙玉佩突然变得寒彻骨髓,仿佛在畏惧什么可怖存在。
帐帘掀起的刹那,龙涎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景明膝盖刚触到织金蟠龙地毯,便听见上方传来朱笔批红的沙沙声。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地毯缝隙——金线绣成的龙睛在晨光中流转,竟与玉佩上的螭纹有七分相似。
"抬起头来。
"这声带着凤阳腔的轻语,让苏景明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他看见玄色蟒袍下摆沾着草屑,赭黄常服被玉带勒出褶皱,最后对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那瞳仁黑得像是能吞噬魂魄的深潭,眼尾皱纹里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墨。
朱元璋搁下手中《洗冤录》,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在檀木案几上。
苏景明突然注意到案头青瓷药碗——碗底沉淀的黑色药渣,分明是水银炼制的丹药残滓。
"蓝玉说你会巫医之术?
"皇帝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青石,"咱倒是好奇,陈逆溃兵里怎藏着识文断字的郎中。
"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苏景明怀中的玉佩剧烈震颤。
他强咽下喉头腥甜:"草民祖上三代行医,饶州城破时被逆贼强征......"这话半真半假,《明实录》记载陈友谅确在至正二十三年强征过医户。
"哦?
"朱元璋突然起身,腰间错金匕首撞在玉带上叮当作响,"那你且说说,常大将军的咳疾该当何医?
"屏风后应景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
苏景明瞳孔骤缩——史载常遇春当死于洪武二年,此刻分明是元年八月!
蓝玉单膝砸地:"陛下,此人昨日确用邪...奇术救活破伤风患者......""咱没问你。
"朱元璋的鹿皮靴尖停在苏景明眼前三寸,"小郎中,若能医好遇春,咱许你入太医院。
若不能——"靴跟碾碎一片龙涎香,"鄱阳湖的鱼虾,近日饿得紧。
"......(中略千字)......当帐帘最后一次落下时,蓝玉投来的眼神似刀似火。
常遇春的九环金背刀横在案头,缠绳上的陈年血渍散发着铁锈味。
朱元璋从袖中抖出一卷帛书,恰是那少年咬舌前写的血字。
"救...我...怨..."皇帝枯指划过帛书上的血渍,在第三个未写完的字迹上反复摩挲。
苏景明怀中的玉佩突然滚烫如炭,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帐外寒鸦的哀啼。
五丈旗枪上的猩红旌旗猎猎作响,"朱"字最后一捺的针脚突然崩裂,一截金线垂落在苏景明肩头,宛如悬颈的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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