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五毛钱，这肯定是番茄酱。”

袁非用指甲刮了刮睫毛上黏糊糊的红色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混着铁锈味的腥气直冲天灵盖，他手一抖差点戳进鼻孔里。

十米开外的水晶吊灯下，戴着裂口女同款小丑面具的男人正在表演原地蹦迪。紫色燕尾服下摆随着他夸张的肢体动作上下翻飞，活像只被电击的扑棱蛾子。

“欢迎来到惊悚真人秀！”小丑突然一个劈叉滑到长桌前，沾满颜料的假发套歪成四十五度角，“在座九位都是被命运选中的幸运鹅！”

袁非看着对面白领女疯狂抖动的假睫毛，默默把椅子往后挪了半米——这位姐姐的眼线已经哭成毕加索抽象画了。

“放我出去！”穿貂皮大衣的胖子突然拍案而起，金链子在肥硕的脖颈上晃出残影，“知道我爸是谁吗？信不信我——”

砰！

子弹擦着貂毛领子打进墙里。小丑吹了吹还在冒烟的黄金左轮，面具上的油彩笑脸在吊灯下泛着诡异的光：“现在插播规则第一条：打断主持人说的都去和阎王斗地主。”

袁非盯着墙上的弹孔眯起眼。水泥碎屑呈放射状分布，边缘有轻微焦痕。真枪实弹？还是影视城五毛特效？

“这就开枪啊，你这也太暴躁了吧！”胖子吓得一哆嗦，声音都变了调，“我爸要是知道我在这儿受这气，非把你这破地方拆了不可！”

小丑不屑地哼了一声：“哟，你爸？你爸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儿也得守规矩。再废，下一枪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接下来是激动人心的抽卡环节！”小丑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叠扑克牌，“抽中鬼牌的说谎者要接受终极惩罚哦～”

穿格子衫的程序员突然举手：“那个...抽卡前能先点外卖吗？我低血糖...”

“这位社畜朋友很有想法！”小丑打了个响指，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个披萨盒，“海鲜至尊双倍芝士，记得给五星好评。”

袁非看着程序员战战兢兢掀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张沾满番茄酱的...人脸？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中，袁非淡定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人皮面具边缘的胶水都没涂匀，淘宝九块九包邮水平。就这？恐怖密室逃脱都比这走心。

“我说，你们这道具组也太敷衍了吧！”袁非忍不住吐槽，“就不能整点逼真点的，这胶水印子都这么明显，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是假的啊？”

小丑跳着脚反驳：“你懂什么，这叫艺术！这是对恐怖氛围的独特诠释，能理解的那都是高级玩家。”

袁非撇撇嘴：“还高级玩家，我看是低级趣味。”

“现在请各位抽取身份牌。”小丑把卡牌甩得哗哗响，“温馨提示：说谎者会被炸成天边最亮的烟花哦～”

袁非接过卡牌的瞬间瞳孔骤缩。卡背烫金纹路在指尖凹凸分明，是正品万智牌黑莲花防伪标识。这剧组下血本了啊？

翻开卡面瞬间他差点笑出声——红心皇后图案被P成龇牙咧嘴的柴犬，底下歪歪扭扭写着“说谎者”三个字。

“嘿，你们这美工是幼儿园毕业的吧，这P图技术，我上我也行啊！”袁非忍不住又开始吐槽。

小丑气呼呼地说：“你再挑刺儿，信不信我给你加点特殊关照！”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小丑突然蹦到长桌上跳起踢踏舞，“第一个故事从...你开始！”沾满泥巴的皮鞋尖正对袁非鼻梁。

袁非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脸：“上周三我在解剖室偷了教授的头骨模型...”

“停！”貂皮胖子突然拍桌，“这剧情我熟！《法医秦明》第三季第七集！”

“哟呵，就你知道得多？那你咋不去拍电视剧啊？”袁非没好气地回怼。

“这位观众很懂行嘛。”袁非笑眯眯转着钢笔，“不过我要补充个细节——那天解剖室空调坏了，我偷的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体老师。”

白领女“哇”地吐在了爱马仕包包上。

“哎呀，这位姐姐，你这也太不禁吓了吧，我还没说啥呢。”袁非调侃道。

白领女一边干呕一边骂：“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这么恶心的事儿！”

“然后我抱着头骨翻墙时...”袁非突然压低声音，“发现墙根蹲着个穿白大褂的...”

“啊啊啊别说了！”程序员抱着脑袋缩进椅子，“我招！上周三我在公司通宵改bug根本没去过医学院！”

袁非笔尖一顿。这接梗速度，金马奖欠他个小金人。

“哟，你这接得倒挺快，是不是经常玩这种游戏啊？”袁非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序员。

程序员哭丧着脸：“大哥，我这不是怕被炸嘛，我可不想变成烟花。”

“到我了到我了！”穿洛丽塔裙的双马尾少女兴奋举手，“人家上周三在漫展cos蕾姆，被变态尾随到女厕所...”

“放屁！”貂皮胖子突然掀翻椅子，“上周三漫展我在女厕所门口守了八小时，根本没人进去！”

空气突然安静。

袁非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这剧情走向...是准备表演《今日说法》之漫展痴汉实录？

“我说胖子，你大男人守在女厕所门口八小时，你这行为本身就很可疑吧？”袁非忍不住质问胖子。

胖子涨红了脸：“我...我那是在等我女朋友，她cos的艾米莉亚，你懂不懂啊！”

“咳咳。”小丑不知从哪摸出个泡泡机，“既然大家这么诚实...”

砰！

水晶吊灯突然炸成碎片。袁非在玻璃雨中一个侧翻躲到桌底，顺手捞起块碎玻璃——切口整齐，明显是提前切割的。

“游戏升级！”小丑的声音突然变成机械电子音，“说谎者将在十秒后自爆。10、9、8...”

袁非盯着卡牌背面突然笑出声。柴犬耳朵位置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剧组盒饭加鸡腿找我。

“哈哈，我就说嘛，你们这就是个整蛊游戏。”袁非从桌底钻出来，扬了扬手中的卡牌，“还自爆，你们舍得炸我吗？”

小丑着急地喊道：“你别破坏气氛啊，这游戏还没结束呢！”

袁非耸耸肩：“就你们这漏洞百出的游戏，还想吓到我？赶紧换个靠谱点的剧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