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木簪
窗外腊梅裹着冰棱,教室里二十三个银发学生屏息凝神,宣纸上的"永"字第八画迟迟落不下去。
"周爷爷,"穿草莓卫衣的小满轻拍老人颤抖的手背,"您孙子说昨天围棋比赛赢了三局呢。
"老人腕间的沉香珠忽然停止晃动,笔锋稳稳勾出完美的捺脚。
我趁机将神识探入女孩梦境,却被漫天星斗晃了眼。
她蜷缩在银河漩涡中央,指尖缠绕的蜡笔丝线竟与林小满檀木簪的星轨重合。
正要细看,月老的惊呼突然刺破识海:"老文你托梦托到联机状态了!
"现实中的教室骤然骚动。
穿汉服练字的老人们集体抬头,墨汁顺着自动回墨砚台爬上房梁——我的文昌塔还卡在吊灯里发光。
"大家莫慌!
"林小满抱起打翻的笔洗,水珠溅在旗袍奶奶的智能温控腰带,"这是...是新型全息书法教学!
"财神嚼着虾片斜倚后门,金算盘正悄悄修正监控录像。
忽然"咔嗒"轻响,女孩的蜡笔盒弹出一枚五铢钱,在满地墨渍里滚出铜绿色轨迹。
"未央宫地砖纹。
"我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两千年前长安宫的镇物。
放学***解救了僵局。
小满蹲身收拾画具时,女孩突然把涂鸦塞进她口袋。
星空中央的北斗七星簪图案正在褪色,而现实中的檀木簪毫无征兆地裂开细纹。
"今晚子时,"财神用算珠拨开我查看簪子的手,"带三斤朱砂去阁楼。
"我们踩着薄冰回到青石巷7号时,灶王爷的电子屏显示零下九度。
月老的红线缠着电暖器旋钮,正用姻缘簿扇旺小太阳:"快来!
我找到吸福运的媒介了!
"泛着油光的《青石巷水电费台账》摊在茶几,某页被糖渍黏连:"林小满房间上月用电量骤增300%,集中在寅时。
""看这个。
"财神将五铢钱按在拓印上,铜锈与檀木簪裂痕完美契合,"有人在她房间布了移星换斗阵。
"子夜的寒风卷着黄纸钱拍打窗棂,我们隐身穿墙而入。
林小满蜷缩在电热毯里,怀旧款MP3播放着《大悲咒》。
她发间的檀木簪悬浮在月光里,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嵌着半粒舍利。
"紫微垣的星髓!
"月老的红线差点绞断自己手指,"这姑娘把天帝的脑核当发饰?
"财神的金算盘突然自动解体,108颗算珠组成浑天仪罩住床铺。
阴阳鱼在投影中逆行三周,显出房梁暗格里褪色的桃符——竟是文曲星殿的旧印。
我后颈的仙骨突然刺痛。
三百年前那场焚毁半座天宫的雷劫里,这块本该镇守藏书阁的桃符,正从我手中坠入凡尘。
"老文?
"月老的红线缠住我冒青烟的袖口,"你仙气泄漏了!
"防盗门忽然咔哒作响。
我们慌忙掐诀,却见小满梦游般起身,从冰箱取出冻硬的奶黄包供在窗台。
月光穿过她掌心的奶香白雾,在桃符表面凝出我的星官印。
"每月初七..."她呢喃着擦亮火柴,火焰竟呈现北斗七星的蓝紫色,"请保佑阿婆找到回家的路。
"财神突然拽我们瞬移到屋顶。
他指尖金芒指向三公里外的跨江大桥,二十七个荧光绿的身影正在护栏边移动——是走失的阿尔茨海默病老人!
"她在用自身福运为引施展寻人术。
"我喉咙发紧,"难怪功德值涨得蹊跷。
"月老的红线在夜风里乱成毛线团:"但九世善人也不能这么挥霍气运,她额间的灾星痕又加深了!
"我们追着荧光赶到江边时,林小满正用冻僵的手给老人们发暖宝宝。
她卫衣兜里的蜡笔画飘落江面,星图遇水显出血色脉络——竟与文曲星殿的命盘裂纹如出一辙。
"快拦住她!
"我祭出文昌塔罩住人群,"有人在通过共感咒窃取..."江心突然炸开墨色漩涡。
五鬼抬轿破水而出,轿帘翻飞间露出半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林小满腕间的玉镯应声碎裂,檀木簪爆发出的紫光吞没了整片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