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打湿的草鞋踩在石阶上发出吱呀声响，惊起几只山雀。
他摸出阿娘塞的糙米饼咬了一口，麦麸粗糙的质感混着山泉水的清甜在舌尖化开。
"当归、茯苓..."少年蹲在溪边青石旁，指尖拂过叶片背面细密的纹路。
这是村里李郎中教的分辨之法——叶脉泛金的才是三十年以上的老参。
忽然，他耳尖微动，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水流声。
绕过三棵歪脖子老松，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呼吸。
晨光穿透薄雾，在潭面铺开细碎的金箔，一尾通体银白的鱼正逆着瀑布跃起。
那瀑布后隐约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石壁上爬满青苔也遮不住某种规律的纹路。
"这...这是..."林小满凑近潭边，忽然脚下一滑。
慌乱中他抓住垂落的藤蔓，掌心却被什么尖锐之物刺破。
鲜血滴在潭中，银鱼突然炸成光点，瀑布竟从中分开，露出条可供人行的甬道。
洞内幽香扑鼻，石缝间生着荧蓝的菌菇。
林小满举着松明火把，火光映出壁上斑驳的壁画：有人御剑斩龙，有人炼丹引雷，最末一幅却是个披发男子对月长啸，身后九轮光晕如月当空。
"九转成仙..."他摩挲着刻痕喃喃自语，突然被脚下凸起绊倒。
火把滚落处，一具白玉骸骨盘坐石台，指骨间扣着卷竹简。
骸骨胸口的玉佩突然泛起青光，吓得少年跌坐在地。
"三百年了..."苍老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玉佩中升起道半透明人影。
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衣袂无风自动，"小子，你可知触碰修士遗骸是大忌？
"林小满牙齿打颤，却瞥见老者虚幻的右手——尾指缺失半截，与壁画中炼丹人的特征一模一样。
他忽然福至心灵，扑通跪下："小子无意冒犯，请仙长恕罪！
"老者虚影晃了晃，似是惊讶："眼力倒是不差。
"他飘到壁画前，"此乃老夫三百年前闭关洞府，你既有机缘入内，可愿听段往事？
"原来老者道号青阳子，本是金丹期散修。
当年为炼九转还魂丹遭心魔反噬，兵解前将残魂封入本命玉佩。
林小满听得入神，连手中竹简展开都未察觉。
"这是..."他盯着竹简上流转的金色小字，《引气诀》三字突然跃入眼帘。
青阳子见状长叹："也罢，你我有缘。
修仙之道分九境，引气入体方为炼气，其后筑基、金丹..."洞外忽然传来闷雷，林小满只觉周身毛孔张开，似有万千细流涌入体内。
青阳子虚影暴涨："快按竹简所示打坐！
这是百年难遇的癸水灵气潮！
"少年慌忙盘膝，照着竹简上的小人姿势摆正。
起初如蚊蚁爬遍全身，渐渐化作温泉流淌，最后竟如惊涛拍岸。
他看见自己皮肤下亮起细密的银线，在眉心汇成漩涡。
"气海初成！
"青阳子声音发颤，"寻常人百日引气，你竟在灵气潮中首入炼气一层..."话音未落，林小满突然闷哼，嘴角溢出血丝——那银线在胸口处纠缠成团，怎么也不肯汇入丹田。
"竟是罕见的空灵根！
"青阳子虚影波动剧烈，"天地灵气皆可吸纳，却难在气海留存..."他掐指凝出青光，"屏息，老夫助你疏导！
"洞外雷声更急，山雨倾盆而下。
林小满感觉有清凉之气自百会穴灌入，引导着体内乱窜的银线缓缓归流。
当最后一丝灵气沉入丹田时，他听见体内响起清泉叮咚之音。
睁眼时，洞内景象截然不同。
石壁上的苔藓纤毫毕现，甚至能看清三丈外水滴落下的轨迹。
青阳子虚影淡了几分，语气却透着欣慰："炼气一层己成，你且看——"老者挥袖，潭水凌空凝成文字：```修仙九境：炼气（引气入体，九层圆满）筑基（气海化池，辟谷胎息）金丹（凝液成丹，御空而行）元婴（丹破婴生，断肢重生）化神（元神出窍，瞬息千里）炼虚（虚怀若谷，化身万千）合体（万法归一，移山填海）大乘（渡劫在即，言出法随）渡劫（九重天雷，羽化登仙）```雨住云收时，林小满背着竹篓下山。
怀中竹简沉甸甸的，青阳子残魂己重归玉佩温养。
他回头望了眼恢复寻常的瀑布，忽然发现掌心伤口早己愈合如初。
村口老槐树下，阿娘举着油纸伞张望。
往常看不清的皱纹此刻清晰可见，林小满鼻尖一酸，快步跑去。
风吹起他褪色的衣角，一缕银芒在丹田处悄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