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班用镊子般尖利的眼神夹走她胸前的员工牌,丝绸开衩处露出纺织厂烫伤的旧疤。
宴会厅水晶灯坠落的光斑里,她第一次看见陈裕生——这个男人正用勃艮第红酒浇灭雪茄,腕表反光刺痛了她端着龙虾刺身的掌心。
"冰镇柠檬水。
"三个月后陈裕生坐在她打工的奶茶店,食指敲击大理石台面的节奏和当年追债人催账时一模一样。
晚秋数着他西装袖口掉落的金线,发现足够支付母亲半年的降压药钱。
搬家的那天,天空中飘洒着冰冷的冻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薄薄的冰壳所覆盖。
陈裕生派来的黑色奔驰轿车,缓缓地驶过狭窄的弄堂口,车轮无情地碾压过地面上的积水,溅起一片水花,溅湿了邻居晾晒在外面的棉被。
晚秋站在一旁,紧紧地攥着手中的LV老花行李袋,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传说中会呼吸的皮革,那种柔软而光滑的质感,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激动和紧张。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了晚秋膝盖上补丁叠补丁的牛仔裤,嘴角微微上扬,鼻腔里滚出一声轻笑的气泡。
那笑声虽然轻微,但在这寂静的弄堂里却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对晚秋的一种嘲讽和不屑。
淮海路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宛如一块巨大的冰糖,晶莹剔透,折射出城市的繁华与喧嚣。
晚秋赤着脚,轻盈地在恒温酒柜前旋转,她的真丝睡裙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轻轻地扫过南非长绒地毯,留下一道柔软的痕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她想起了纺织厂更衣室里那锈迹斑斑的铁柜,那是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那时的她,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是鱼子酱的年份,更不会去品尝那昂贵的鹅肝酱。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纺织女工,每天重复着枯燥的工作,为了生计而奔波。
而现在,陈裕生教会了她如何辨认鱼子酱的年份,让她接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当她回忆起这些时,却突然想起了父亲醉酒呕吐物的温度,那种滑腻的触感,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晚秋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她停下了旋转的脚步,静静地站在酒柜前,凝视着那瓶鱼子酱,仿佛能从里面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
金丝雀的觉醒始于某个宿醉清晨。
晚秋在浴室发现陌生女人的茱莉蔻护手霜,柑橘香型刺痛鼻腔。
陈裕生漫不经心说"昨晚应酬"时,她正对着梳妆镜贴假睫毛——左眼第三簇总是粘不上,就像她永远学不会用法语点餐。
真正出逃那夜下着冰雹。
晚秋裹着MaxMara浴袍奔进电梯,脚趾甲上未干的香奈儿指甲油在雪地里拖出珊瑚色血痕。
她疯狂按动电梯按钮的模样,与十六岁那年锁死房门躲避追债人时如出一辙。
保安室监控记录下她最后的身影:浴袍口袋鼓囊囊装着典当钻石手链换来的现金,和半块没吃完的覆盆子马卡龙。
三个月后她在便利店夜班收银台重逢陈裕生。
男人带着新女伴选购安全套,扫码枪红光扫过他后颈吻痕时,晚秋正把找零硬币按进女孩掌心——当年她也是这样接过那些浸着汗渍的钞票,每一张都带着顶级雪茄的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