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刚从编辑部出来，手机就响了。是林淼。"曹宇，快看微博，你又被骂了。

"林淼的声音透着紧张。我打开手机，点进微博热搜。

"#作家曹宇圣母心泛滥#"赫然排在第三位。点开话题，

一条评论获得了上万转发："明明是个满嘴大道理的圣母婊，还自我感动得不行，

这种小说也能拿奖？"ID名叫"黑暗刀锋"。我盯着那个ID，

手指在回复键上悬停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已经是《原谅者》获得桐华文学奖后的第三十七条类似评论。"别看了，越看越气。

"林淼在电话那头说，"这些人根本不懂你的作品。""他们连基本阅读理解都做不到。

"我捏了捏眉心，"我明明写得很清楚，主角原谅仇人是有自己的利益考量的，哪来的圣母？

""现在的读者都爱看一边倒的爽文，看到有人写宽恕就条件反射骂圣母。

"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也许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你要干什么？

"林淼警觉地问。"写一部新小说，专门写给那些骂我圣母的读者。"我嘴角上扬，

一种报复的***已经在心里蔓延。三个月后，《批评家的自画像》出版了。

小说讲述一群自诩为文学鉴赏大师的网络评论家，整天对作品指手画脚，

实际连基本文本分析能力都没有。小说中有个角色叫"暗夜锋刃"，

一个整天叫嚣"打死圣母"的键盘侠，最终因误解小说含义而成为文坛笑柄。

这个角色的描写，几乎照搬了"黑暗刀锋"的言论习惯。我还写了另一个角色"冷血判官"，

对应现实中那个动不动就骂"圣母文"的"无情裁决"。当然，

我没明说这些角色是谁的映射。但熟悉我作品的读者，尤其是那些对我恶语相向的人，

应该能认出来。"你这是公然挑衅啊。"林淼看完初稿后说。"那又怎样？

反正他们一直说我圣母，那我就不做圣母了。"《批评家的自画像》一发布就引发了争议。

那些被我暗讽的读者迅速认出了自己，在网上大肆攻击我。"这个作家心胸狭窄，

居然因为别人批评就写小说报复！""所谓的文学奖得主，就这点气量？"我看着这些评论，

只觉得好笑。他们依然没意识到问题本质：不是我不能接受批评，

而是他们的"批评"根本不是批评，只是不加思考的情绪发泄。一周后，

"黑暗刀锋"发了一篇长文，声称要对我提***讼，说我侵犯了他的名誉权。

这篇文章在文学圈炸开了锅，各种自媒体纷纷转载。"看来你的计划成功了。

"林淼在电话里说，"你现在全网热搜，销量翻了三倍。""这还不够。"我说，

"真正有趣的部分还没开始。"第二天，

我在个人博客上发表了文章《关于〈批评家的自画像〉的创作谈》。

"许多读者认为我在小说中影射特定人物，这完全是误解。

'暗夜锋刃'和'冷血判官'只是文学角色，代表普遍存在的阅读现象。

如果有人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们确实存在我所描述的问题。

"文章发出不到一小时，"黑暗刀锋"就删除了要***我的文章。他大概意识到，一旦***，

就等于公开承认自己是"暗夜锋刃"的原型，那样只会更丢人。同时，

一些文学评论家开始正面讨论我的作品。他们指出，《原谅者》中的主角是个复杂形象，

选择原谅不是出于道德高尚，而是为了摆脱仇恨束缚，这是一种自我解放。

而《批评家的自画像》则揭示了当代阅读中的浮躁现象。

一个叫"文学现场"的公众号发表文章《当我们指责一个作者"圣母"时，我们在指责什么？

》，深入分析了"圣母"标签如何被滥用，以及背后反映的阅读焦虑。

我把这篇文章转发给林淼："看，终于有人说人话了。"林淼回复："你现在满意了吗？

""不，还差最后一步。"两周后，我出席了一场文学沙龙。活动开始前，

一个年轻人走到我面前，局促不安地说："您好，我是'黑暗刀锋'。

"我挑了挑眉毛："哦？你好啊，我的批评家。"他脸色通红："我想跟您道歉。

我之前对您的作品评价太片面了。最近我重读了《原谅者》，发现自己确实误解了很多东西。

""所以你现在不觉得我是圣母了？""我觉得我误用了这个词。"他低头说，

"其实我只是不喜欢主角的选择，但那确实符合他的性格和处境。这不是圣母，

而是——""而是角色的自主性。"我接过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动逻辑，作为作者，

我只是尊重这种逻辑，而不是强行让他们按照读者期望行事。"他点点头，

眼里闪着领悟的光芒。活动结束后，林淼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意思。"我说，

"但我还是不确定他是真懂了，还是只是害怕再被我写进小说里。""重要吗？"林淼笑道，

"至少你已经证明了你不是什么圣母。""是啊，我只是个记仇的作家罢了。"我也笑了，

"不过，接下来我要写的东西，可能会让他们更加抓狂。""别告诉我你又要搞事情。

"我神秘地笑了笑："我的新书，讲的是一个因为被读者骂'圣母'而踏上复仇之路的作家。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原谅。"林淼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吧？又回到原点了？""不，

不是原点。"我摇摇头，"这次是带着所有愤怒和挣扎后的选择，是清醒的原谅，

不是什么圣母情节。我要让读者看到，原谅有时比复仇需要更大的勇气。

""你是真的很固执啊。""这叫作者的倔强。"我笑道，"再说了，我已经'复仇'过了，

也该回归创作本身了。"第二天，我去一家书店参加新书签售会。正在为读者签名时，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曹宇，你永远改不了这个德行是吧？"我转身，

看到了张莉——我的前女友，也是我最早的读者。"什么德行？"我故作轻松。

"总是高高在上地看不起你的读者。"她抱着胳膊，"你以为把讽刺包装成小说就很高明吗？

"我耸了耸肩："我只是写了一个故事。""得了吧。"张莉翻了个白眼，

"你这次是真的过分了。那篇小说把'黑暗刀锋'形容得简直是个智障，

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等等，"我盯着她，"你怎么知道那个描写？

我根本没写过这样的情节。"张莉脸色突然变了："我...""你是'黑暗刀锋'？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张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是我。自从我们分手后，

我一直用这个ID关注你的作品。"这个信息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前女友就是那个一直骂我"圣母"的读者？这太荒谬了。"为什么？"我问，

"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创作理念，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因为我恨你的优越感！

"张莉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总是自以为很深刻，看不起那些喜欢爽文的读者。

所以我故意用他们的语气去评论你的书，让你尝尝被轻视的感觉。"整个书店都安静了，

人们纷纷转头看向我们。"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复？"我感到一阵眩晕。"不全是。

"张莉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看到，你所谓的'文学追求'有多脱离普通读者。

但我没想到你会写那本《批评家的自画像》。"我苦笑了一下："真讽刺啊。

我以为我在复仇，结果却成了你复仇计划的一部分。""我没有复仇。"张莉说，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不能一边依赖读者，一边鄙视他们的品味。"我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常常对那些喜欢单纯爽文的读者有种隐隐的轻视。

我自认为在追求"更高的文学"，却忘了文学的本质是沟通而非自我满足。"那么，

现在我们是不是扯平了？"我问，"你让我尝到了被轻视的滋味，我也通过小说回击了你。

"张莉摇摇头："不，还差最后一步。""什么？""我要你在你的新书里，

真诚地写一个理解并尊重普通读者的作家形象，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同情，

而是真正的平等对话。"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没有恨意，只有一种坚定的期待。

"这是挑战，还是和解？"我问。"两者都是。"张莉说，

"就像你的《原谅者》里说的——有时候和解本身就是一种挑战。"听到她引用我的话，

我终于笑了："好吧，我接受这个挑战。"就在那一刻，凌云——我的死对头，

同时也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精彩的戏码啊，"他拍着手说，

"不愧是获奖作家和他的前女友。"我和张莉同时转向他。"你早就知道？"我问。

凌云得意地笑了："当然，张莉每次来买你的书，都是我亲自接待的。

我猜到她就是那个'黑暗刀锋'，但我没想到你们今天会在我的书店相遇。

""所以你故意安排了这场会面？"张莉问。"不，这是命运的安排。

"凌云夸张地摊开双手，"我只是提供了舞台。"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

你是故意把我们的对话录下来了吧？"凌云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

晃了晃："作为一个失败的作家，我总得找些素材，不是吗？"我和张莉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愤怒。"你要这段录音做什么？"我问。"写一部小说，

关于一个自以为是的作家如何被自己的前女友教训，

然后又如何被一个他看不起的'失败作家'捉弄。"凌云微笑着说，

"我想这个故事会很受欢迎，尤其是在那些被你讽刺过的读者中间。

"我攥紧了拳头："你不能这么做。""为什么不能？"凌云反问，

"你不是一直强调创作自由吗？这只是我的创作素材罢了。

"张莉突然笑了："你录下了我们的对话，但你忘记了一件事。""什么？"凌云皱起眉头。

"我是个律师。"张莉平静地说，"未经同意录制他人谈话并用于商业用途，

这已经触犯了法律。"凌云的脸色变了："我只是开玩笑的。""那就把录音删了。

"张莉伸出手。凌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录音笔交给了张莉。

张莉当着我们的面删除了录音，然后把录音笔还给凌云："现在，我们三个之间的账也清了。

"凌云悻悻地离开了，只剩下我和张莉站在那里，周围的顾客们也都散开了。"谢谢。

"我说。"不客气。"张莉回答，"我可以骂你是圣母，但不允许别人利用这一点伤害你。

"我们相视而笑，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从前。"要不要喝杯咖啡？"我问，

"我们可以聊聊我的新书构思。""好啊，"张莉点点头，

"这次我不会用'黑暗刀锋'的身份评论了，我会用真名。""那我得做好挨骂的准备。

"我开玩笑道。"不，"张莉认真地说，"这次我会好好读，真诚地评价。不再是为了报复，

而是为了对话。"我们走出书店，阳光正好。在经历了所有的误解、愤怒和对抗后，

我们最终找到了一种新的相处方式。正当我们准备去咖啡馆，

一个陌生人拦住了我们："请问，我能和您聊几分钟吗？"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朴素，

手里捧着我的《原谅者》。我看了看张莉，她点点头。"当然可以。"我说。"我叫王磊，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原谅者》的忠实读者。我想告诉您，您的书改变了我的生活。

""怎么说？"我有些惊讶。"三年前，我的妻子和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

"王磊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恨他们，策划了一场报复。就在我要实施的前一天，

我偶然读到了您的《原谅者》。"我和张莉都屏住了呼吸。

"书中主角选择原谅不是因为圣母，而是因为他不想被仇恨控制一生。这让我突然明白，

我的报复计划其实是在继续让他们控制我的生活。"王磊继续说，"于是我放弃了报复，

选择了离开，重新开始。"他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

如果不是您的书，我可能已经锒铛入狱了。

"我感到喉咙发紧："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作家，

能听到自己的作品真正影响了读者的生活，这是最大的褒奖。

"王磊笑了："我知道网上有很多人骂您的书'圣母'，但我想说，